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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祠堂沈家內,學堂城門外

「葉尋不見了?」蕭紫依反射性地就想責問沈玉寒為什麼沒有看好他,但是轉念一想連她們兩人都能在不驚動沈玉寒的情況下溜出來,那葉尋肯定也是學得有模有樣,和她們一樣翻著窗戶跑出來了。

沈玉寒點了點頭,略嫌輕鬆地說道:「也沒什麼,他也不會跑太遠,應該就是在屋裡待得悶了,出來玩玩而已。公主請少安毋躁,下官肯定能把小公子找到。」

蕭紫依只沉吟了一下,便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帶我去沈家祠堂吧。」葉尋向來又乖又聽話,讓他等在那裡定不會不辭而別。這孩子肯定是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他父親來到了沈家,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想去看父親。

沈玉寒遲疑了片刻,但是知道就算他再說任何借口都沒用,只好點了點頭。

風婉晴就此和蕭紫依道別,帶著自己的侍衛打道回府。她最後警告地看了沈玉寒一眼,意義不明。

「公主,你和風大小姐去哪裡了?」等風婉晴的背影在拐角處隱去,沈玉寒走在落後蕭紫依半步的地方,帶點不屑又在意的口氣問道。

蕭紫依隨意道:「就是在沈家隨便看看而已。」

「隨便看看?」沈玉寒怪腔怪調地重複道,那個風婉晴只會隨便看看,打死他都不相信。

「就是隨便看看啊!你看人家不是回去了嗎?話說,你還是走前面吧,要不然我怎麼知道往哪裡走?」蕭紫依轉頭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哦。」沈玉寒聞言還算聽話地上前半步,不過走路的速度和烏龜差不多。

「沈玉寒。」蕭紫依索性停下腳步,不悅地直呼其名,「我知道現在在祠堂裡面祭拜我母妃的是誰,我也知道你這麼拖延磨蹭就是不想我見到他。」

沈玉寒回過頭哈哈大笑道:「下官不知道公主從什麼地方聽到的傳言,不過我沈家族規甚嚴,別說是外姓,就連族內的婦女或者未及冠的孩子平日都不許擅自入內,否則就要受重罰。」

蕭紫依雙眸裡閃過一絲狡黠,嗤笑道:「我有說過那人是外姓嗎?表哥你不打自招啊!」

沈玉寒聞言一呆,狼狽地一笑道:「公主在說什麼啊?」

蕭紫依冷哼了一聲,她受夠了這種被人蒙在鼓裡的感覺,一甩袖冷笑道:「不用你帶路了。」祠堂肯定就是不遠處那個高出周圍房舍一截的建築,她記得祠堂是族人祭祀先人的場所,往往都會建得很氣派。

沈玉寒無奈地歎了口氣追了上去,心下希望葉知秋能速度快點,早點消失掉最好。

蕭紫依怎麼也按捺不下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葉知秋和她母妃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他們是同屆的文武狀元,他們的交情好到沈家可以破例讓葉知秋進入祠堂祭拜,甚至她小時候被人掠走和葉知秋被控叛國幾乎是同一時間。

而且這還不算,為什麼所有人好像知道一切卻又守口如瓶?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傳言?她越想越覺得心慌意亂,直覺告訴她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不多時,宏偉的沈家祠堂便出現在蕭紫依面前,那高大的廳堂、精緻的雕飾和上等的石材木材用料自是不用說。祠堂外表示族人所得功名的旗桿石還有婦人的貞節牌坊都令人歎為觀止。

可惜蕭紫依無暇去欣賞這些,她快步走進祠堂,在沈玉寒不情不願地指引下來到特意為她母妃單獨擺放牌位的地方,只見燭案前燃著三炷香,下面擺放著新鮮的瓜果,屋內卻已經空無一人。

「公主請。」沈玉寒大樂,恭敬地請蕭紫依開始祭拜。這一個流程走完大概也要一個時辰,不信她不死心。

蕭紫依看著自己母妃的牌位,咬著唇皮。她知道她今天是不可能有機會跑出去追到葉知秋了,不過不要緊,只要她知道有事情,肯定會從別人那裡問到隻言片語的。

拜完自己的母妃,蕭紫依還順便把沈家的列祖列宗也拜了一下。經過一系列令她頭暈眼花的祭拜,蕭紫依本來還想順便問問為何她的母妃沒有按照慣例葬在皇家陵園,但是看了一眼沈玉寒防備小心說話的表情,蕭紫依也知道從他嘴裡是問不出任何事的。而沈家的其他人一個比一個精明,看似好像一副恨不得為了她連心都可以掏出來的樣子,但是當她稍微說出一點試探之詞,立刻就用其他話題不著痕跡地岔開去。

等出了祠堂以後,蕭紫依看到了在祠堂門口被眾人簇擁著的葉尋,連忙迎了上去。

「公主,葉尋不是故意溜掉的。」葉尋生怕蕭紫依責怪他,搶先怯怯地說道。

沈玉寒也搶在蕭紫依說話前說道:「小孩子怕悶出去玩玩嘛!沒事的。公主,既然葉小公子也找到了,您也辦完事了,那我們現在就啟程回宮吧?」

蕭紫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淺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方才在祠堂裡的是什麼人。小尋,你見到你爹了嗎?」

沈玉寒聞言便再也不說話了,這小公主已經知道是誰來過了,那又不是他的失職,與他無關。

葉尋在蕭紫依期盼的目光中沮喪地搖搖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半晌之後才吐出幾個字道:「我……我追不上他……」

蕭紫依把他抱在懷中,一顆心直沉下去。到底是什麼樣的父親,會對追在自己身後的孩子視而不見?

「沈玉寒。」蕭紫依抱著葉尋沉默了許久,終於啟唇開口說道。

「在。」沈玉寒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我想看看沈家的學堂,我想看看我母妃當年讀書的地方。」蕭紫依面無表情地說道。

沈玉寒面露為難之色,揮手讓沈家的其他人先行散去,這才好言好語地勸說道:「公主殿下,今天不是說好了就來沈家祭拜芸姨的嗎?」

蕭紫依挑了挑眉,堅持地說道:「學堂不是一般就在祠堂的旁邊嗎?難道順路去看一眼,問問他們都學的是什麼還不行嗎?」她當初因為要辦學苑,所以也翻閱了不少資料,知道一般家族的學堂多是挨著祠堂而建。她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能培養出她母妃那等人物。

沈玉寒不慌不忙地揚起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沈家的學堂早就不建在主宅之中了。因為沈家的孩童人數太多,所以很早就在城外的終南山覓得了一塊地,建造了沈家書院,只是我們還習慣稱之為學堂而已。」

「在城外嗎?」蕭紫依不甘心地重複道。她今天怎麼諸事不順啊?想要見誰都見不到,想要去哪裡居然也不能去。

「是啊,現在書院都建在城外,山中沒有其他干擾,可以讓孩子們靜心讀書。而且食宿都一視同仁,減少了各房的摩擦。公主你沒發現這偌大的沈家,你還沒發現一個孩童嗎?沈家的孩子們從六歲到十三歲,都會統一在書院度過,一個月或者過年過節才會回來。」沈玉寒率先帶頭往前走,打算快點帶著這個沒事找事的小公主趕緊回宮,否則出了什麼事他可負責不了。

「確實來了這麼久,是沒看到哪個孩子在。」蕭紫依還以為是這種場合不讓孩子出來呢,不過這種制度很像寄宿學校啊。把孩子們都教導好,雖然和父母接觸少,但是這往往正好適合雙親都工作的家庭。蕭紫依想到這裡忍不住發問道,「難道沈家無論男人女人都要幹活做生意賺錢嗎?」

沈玉寒露出意外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原來公主您不知道啊?在沈家的生意中,女人的生意也佔了不少。女人做女人的生意自然容易些。」

真是……真是好時髦的家族。

蕭紫依在這一天聽說到的和看到的沈家的事,讓她不禁升起佩服之意,就是那個今天看起來和普通老爺爺沒有什麼區別的沈老爺一手撐起的沈家嗎?蕭紫依忍不住輕歎道:「我外公真是厲害……表哥,我想去和他聊聊天。」

沈玉寒撇了撇嘴,放慢腳步低聲說道:「其實這些事都不是爺爺的想法,我曾經聽他說過,是他朋友建議他這麼做的。」

「朋友?」蕭紫依微微沉吟,怕他不說實話,故意激將道,「不會是你不想我再在這裡耽擱,有意騙我吧?」

沈玉寒果然單純得挺起胸膛,輕哼一聲道:「我堂堂男子漢怎麼可能騙人?我爺爺那朋友也經常來主宅布道,只有幾個人才曉得。當然,我就是那幾個人其中之一。」

「布道?」蕭紫依才沒有注意沈玉寒後面說的自誇話,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其中的兩個字所吸引,「難道是個道士?不會這麼巧,就是那個東嶽廟的玄蹤道長吧?」

「原來公主你知道啊!」沈玉寒沒意思地吐了口氣,這時前面來了幾個沈家人,他等他們上前,然後落後了幾步和他們說些話嘮嘮家常。

而蕭紫依卻怎麼也不能靜下心,從各方面來看,那個李隆基根本不是個簡單的道士,他究竟圖謀著什麼?

不用想,之前她在東嶽廟遇到南宮笙也並不是巧合。有一個心懷雄心壯志的南宮笙,難保不會有一個隱藏著險惡用心的玄蹤道長。

不能怪她懷疑,因為那畢竟是叫李隆基啊!

「公主,你怎麼了?手心全是汗。」葉尋仰起頭,天真地問道。

蕭紫依這時才發覺她握著葉尋的手心因為緊張得全是汗水,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掏出手帕把兩人的手都擦了一擦,這才和擁在門口的沈家人一一道別,而且還把皇帝賞賜給沈家的物品經由她的手交到沈老爺手上。雖然東西可能沈家人看不大上眼,但是這個御賜的名頭,足以讓他們樂開懷了。

等他們再坐上馬車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蕭紫依揉了揉已經笑得僵掉的臉頰,不禁暗暗決定雖然沈家看起來挺好的,但是也要少來。再來幾次,她准笑成面癱了。

「公主辛苦了,現在我們就出發回長樂宮。」沈玉寒恭敬地在馬車外說道,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蕭紫依感到馬車緩緩駛離沈家,看著對面葉尋失落的小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伸出她的手,把他攬進懷中。

「公主,我想過了,會不會是爹爹聽不到我的聲音?我當時是怕別人發現我,所以沒敢叫得太大聲。」葉尋沉默了許久,終於仰起臉眨了眨他那一藍一黑的異色眸子,期盼地看著蕭紫依。

葉知秋是當年武藝超群的武狀元啊,怎麼可能連自己兒子的呼喊聲都沒聽見?但是蕭紫依不忍心打擊葉尋小小的心靈,淺笑著點頭道:「有可能哦!肯定是你爹爹沒聽見呢!」

葉尋的臉上頓時重新煥發出光彩,拽著蕭紫依的衣袖輕聲哀求道:「公主,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下次帶我出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能不能……去讓我見見我爹爹?」

蕭紫依為難地歎了口氣,卻也知道葉尋說的是事實。只是她現在一點都不確定帶葉尋去見葉知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做的了。如果見了面反而對葉尋傷害更深,那她寧可不去。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挑開車簾,打算問問沈玉寒這件事可不可行。就在這不經意地往車窗外一瞥的剎那,蕭紫依才發覺馬車已經行駛到了蘭味坊的門前,而一身貴公子打扮的南宮笙正站在蘭味坊偏門的小巷那裡,和一個帶著斗笠的男人不知道說著什麼。

咦?南宮笙到底是怎麼出得宮來的?

葉尋這時也趴在車窗前,見到此景不禁驚呼道:「公主,那個戴斗笠的就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