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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由晨報主辦、商業銀行協辦的攝影大賽終於落下帷幕。

左岸的作品《消失的地平線》獲一等獎,她在北京籌備畫展,沒有參加頒獎儀式,由歐陽代她領的獎。其實就是在藍城,左岸也不打算去領這個獎。她總覺的這次獲獎有點名不符實,十有八九是陸文鼎說了話。因此對歐陽送來的一萬元獎金,也提不起興趣。又不能退掉,想來想去,決定拿出來請客。

左岸約了歐陽和攝影協會的人,在水上人間玩了一天,晚上又去了第5元素。一落座,左岸要了一瓶法國葡萄酒,歐陽一看標價,蹙了下眉頭,扭頭衝她道:「幹嘛呀?怎麼像花公款似的!」

「本來就是公款,銀行的錢,不花白不花。」左岸撬起嘴唇,吹了一下額前的頭髮,做了一個很西式的動作。

歐陽知道她的脾氣,明知勸也沒用,但還是說:「嗨,別想那麼多,這是你應得的。」

左岸瞟了他一眼,把一直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其實,這一等獎應該是你的。」

歐陽沒想到左岸突然來這麼一句,怔怔地看著她,沒言語。

「真的,我認為你那幅《朝聖者》比我的好。」

見左岸如此真誠,歐陽也不再掩飾,開誠佈公地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別的不說,就這兩幅作品而言,我不認為應該輸給你。不過我們晨報是主辦方,不好把頭獎頒給自己。再說這也是評委會的意見。」說著側身往左岸這邊靠了靠,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就當是陸大人那天的摸手費吧。」

左岸漲紅了臉,搡了一下歐陽:「去你的!少跟我提他,再提我跟你急!」

「好好好,不提。哎,我說,這事權磊知道嗎?」

左岸垂下眼睛,輕輕搖了下頭。那天從卡薩布蘭卡出來,她憋了一肚子氣,一到家就給權磊打電話,恨不得和他大吵一架。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他這一晚上忙著敬酒,手機不知丟哪去了,不過倒省了一場情人間的戰鬥。第二天,權磊沒事人似的,反倒打電話問左岸,為什麼早走了不等他?左岸哭笑不得,真想把昨晚的事合盤托出,但又一想,說了又能怎樣?她可以不見陸文鼎,但權磊不行。他還欠著人家一個億呢。他們之間肯定是要來往的。還是別和他說吧。

歐陽見左岸神色鬱鬱的,本不想再說什麼,但到底沒忍住,還是把憋了半天的話說出來。

「有句話我也許不該說,你也別太委屈自己。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因他而起,現在你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又何苦呢?有些事該讓他知道就讓他知道,別自己悶著,搞不好反讓人家以為你從中得什麼好處了呢。」

左岸知道歐陽是好心,但她不願把這事怪在權磊頭上,從心裡護著他。

「不會的,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見左岸這麼說,歐陽不好再說什麼,說多了好像自己有什麼企圖似的,只是心裡替她惋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會是左岸這種智商的人所為。怪不得人說再聰明的女人,一戀愛起來只會愚蠢度增高。

好像有第6感似的,左岸這邊正想著權磊,權磊那邊剛從一個飯局出來,看看表時間還早,想去左岸那兒呆會。她母親前段時間回北京了,他們可以充分享受兩人世界的輕鬆與自由。於是給她打電話。

左岸本想多玩一會,但玩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剛好這時接到權磊的電話,就提前散了。匆匆忙忙趕回家,一進門打開空調,坐在沙發上等權磊,想要不要換衣服,洗去臉上的妝。她知道自己即使不化妝也還是可以的,所以還是換了衣服,把妝洗掉。對著鏡子往臉上擦了點晚霜,塗上無色唇膏,湊到鏡前仔細照了照。游了一天泳,本來就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嬌嫩,加上剛剛喝了酒,臉頰紅樸樸的,看上去十分滋潤。

空調剛開一會兒,房間溫度還沒上來,感覺有點冷,左岸打開衣櫃,找了件寶石藍羊毛衫披在真絲睡衣外面,這當兒門鈴響了,她急忙跑去開門。

「怎麼,喝酒了?」權磊一進來就問。

左岸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頰:「嗯。」

「不會是一個人喝的吧?」權磊故意板起臉來,語氣中夾著一點醋意。

「不是,和歐陽他們。」

「噢,喝的還不少,臉都紅了。」權磊邊說邊脫去西裝,鬆開領帶,把襯衣最上面的扣子解開,晃了晃被襯衣領子箍的有些發僵的脖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左岸把權磊的西裝、領帶掛好,又過來拿自己剛才放在沙發上的手提包,被權磊一把拽住,摟過來就要親。她一扭身子,「別鬧,我把包掛起來。」

權磊側頭掃了一眼,提包拉鏈半開著,露出裡面厚厚一迭錢來。

「怎麼帶這麼多錢?中獎了?」

「嗯哼,就算是吧。」

權磊瞇縫起眼睛看看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報上見過攝影大賽揭曉的消息,恍然道:「是獲獎了吧!」

左岸本想含糊一下過去算了,不想被權磊說中,只好道:「頒獎時我在北京,歐陽替我領的。正好今天有空,請他和幾個朋友聚一聚。」

左岸把包掛在衣架上。權磊看著她剛剛掛上、還在來回悠蕩的棕色小包,不知怎麼心裡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

「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你不早說,早說我也去。」

左岸一撇嘴,不無譏諷地道:「得了吧,我的權大經理,你那麼忙,誰能請的動你呀!」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當然是誇你了,你現在都成明星了。左手足球,右手上市,高攀還高攀不上,哪還敢罵你!」

先前在酒吧時歐陽說的話,左岸雖沒大往心裡去,但還是留下一絲陰影,話語間透著嘲諷的味道。權磊聽出來了,但並不明就裡,還當是自己這段時間太忙,冷落了她的緣故。所以也不爭辯,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接了個長吻。

情人間的形體語言,是最有效的合解藥方。何況他們並沒有真的爭吵。

「你這西裝革履的,幹嘛去了?」左岸拉著長音問,語氣與剛才明顯不同,透著情人間特有的親密。

「和足協的人在一起,研究足隊的事。」

「哼,瞧你,一提足球,兩眼發光,比見我還親呢!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怎麼說你?」

「怎麼說?」

「說你花2000萬買一爹回來養,難看的日子在後頭呢!」

權磊一擺手,不以為然地道:「他們知道什麼?只知道我花了2000萬,我得到什麼他們知道嗎?足球帶給我的,絕不是金錢,而是一種威望,一種信譽,以及由此產生的巨大影響力。以前提起先鋒,有多少人知道?現在呢,應該說有多少人不知道!現在聯賽還沒開始呢,等到明年賽季,我相信先鋒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將達到空前的高度!」

左岸不過隨便一說,沒想到引來他這麼一堆高談闊論。看著他那副志在必得、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禁湧起想要氣一氣他的念頭。

「如果只是為了出名,也用不著這麼大手筆。你看人家商業銀行,區區40萬贊助攝影大賽,不也照樣名利雙收!」

權磊本來就對左岸拿了攝影賽頭獎這件事有想法,只是礙於情面,不便說什麼。此時見她竟然替陸文鼎說話,心裡更不是滋味。當下臉一沉,不服氣地道:「哼,他那算什麼,我這是振興中國足球!他呢,頂多也就振興你們幾個小資!」

左岸見他反過來拿話敲自己,一揚眉毛,瞪了他一眼,揶揄道:「就你?別到頭來沒振興中國足球,反把自己給毀了!」

權磊見時間不早了,不想再這麼逗下去,一彎身把她抱起來,就往臥室走。

左岸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冷不防打了個激凌,慎怒道:「幹嘛呀,你?」

權磊嘿嘿一笑,「不幹嘛。既然振興不了中國足球,那就先好好振興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