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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狐變(上)

    那個大哥大姐成親的話題,被碗碗四兩撥千斤的帶了過去。
    孩子的世界簡單,很快又因為別的快樂的事情而忘記了這件事情。
    何況,他們覺得並不是沒有機會,大哥大姐總是會在一起的。
    放過爆竹,吃過餃子,鬧了一陣兒,孩子們睡了。
    聶焰心中總想著那一句,難道你要看大姐嫁給別人,心中鬱結,久久不能成眠。
    乾脆翻身起床,信步走到門外,想要舒緩一下內心的情緒。
    門外,雪下得正大。
    曾經破敗的院子,在這幾年已經被聶焰抽空來的時候,修葺的乾淨整潔了,一株碗碗親手種下的梅花開得正好。
    聶焰漫無目的的走著,又來到了曾經大家住過的小屋屋頂,不由得一個意動,翻身躍了上去。
    剛剛站穩,卻看見屋頂上早已有了一個人抱膝坐著,雪花落了半身。
    “碗碗,不冷嗎?”坐在屋頂上的不是碗碗又是誰?原本因為之前那個話題,相見應該尷尬,卻見碗碗坐在屋頂之上,任由寒風飄雪灑落,不由得擔心的詢問了一句。
    碗碗卻是展顏一笑,從身側拿出了一個酒壺,對聶焰說到:“一起嗎?一生之中又有多少日子能夠賞雪喝酒呢?”
    碗碗的笑容不著痕跡的化解了還存在的些許尷尬,聶焰走到碗碗的身邊坐下,接過酒壺,喝了一口,酒尚且微溫,飄雪也就顯得不那麼冷了。
    “你若願意,年年都可賞雪飲酒,因為酒是有的,雪每年也會下。”聶焰望著這漫天的雪景,不由得說了一句。
    三年前,也是這個屋頂,卻是星空燦爛,他在這裡,碗碗尋來。
    三年後,還是這裡,卻是漫天的飄雪,碗碗在這裡,他尋來。
    但願人生只是如此的循環,一切事情怕也簡單了許多。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碗碗卻輕輕搖頭,低聲念出了一句詩句,接著卻是爽朗一笑,那風情之中帶著嬌憨的神態,讓聶焰有些發呆。
    “只怕到時便沒了這種心情,想來,這是日子閒了,才可以的。以後,要是忙碌了,誰還記得雪,還記得溫酒賞雪呢?”
    聶焰沉默,顯然那一句歲歲年年人不同,觸動了他的心事。
    兩人又是一番沉默。
    過了半晌,聶焰才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說到:“我尋思著,三年之期要到了。以後不能更好的照顧你們,總不能一直讓你們呆在這荒僻的地方。這些日子,我會多想辦法弄一些皮毛草藥,換了銀錢,就到附近的鎮子買一處宅子吧?在鎮上,無論是尋什麼前途,都是好一些的。”
    “這些話真瑣碎,不太適合聶大俠。”碗碗開了一句玩笑,似是灰心又是嘲諷般的一笑,卻是真正的帶出了她的風情,在風雪中也耀眼無比。
    聶焰看得心中難受,轉頭,低聲說到:“大俠也要穿衣吃飯,這是你教我的。我關心你們,哪有什麼瑣碎的?”
    “罷了,你一走,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海闊天空?可能,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而我..嗯,我們哪裡又想著什麼前途,伴君一生就是前路也算不錯。”碗碗望著聶焰,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那雙大眼,如同夜空之中最亮的一顆星星,聶焰卻不敢相望。
    這就算是表明心跡嗎?他卻不敢接受。
    “若是,就像三年前那般,你還會說個好字,就帶我走嗎?”碗碗似乎有些喝醉了。
    聶焰卻沉默的如同磐石。
    那時年少,怎可能有日後那個逆天也無懼的聶焰一般的張狂?若是那一年的雪夜,答應帶她走,是否一切又可以相安無事?
    一切沒有如果。
    “算了,我只是開玩笑。當年只是去一個存在,你這一去,不知道要去哪裡?我是不能走的,這些小傢伙離開了你,怎麼能離開我?”碗碗搖搖酒壺,酒已空。
    “我下去了。”她說,三年前是她先走,現在卻又是。
    “碗碗。”聶焰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嗯?”在這個時候,碗碗抬頭,雙眼加上醉意,如同最清澈的一汪秋水,中間蘊含的希望之光,更是動人異常。
    “到今年6月,便是那三年之期了。我的本事也許不夠,這半年要閉關。你若來看我,我可能不能有太多時間相伴,我...”聶焰一直想說這個,不管怎麼樣,總是覺得未來江湖路忐忑,自己到底有幾分本事,卻是沒有把握。
    “哦。”碗碗低頭應了一聲,眼中那一抹希望也黯淡了下來,如同秋水之上覆蓋了一層冰霜。
    聶焰心裡一疼,連忙說到:“不會分別的!我想好了,去買一處宅子,你們安好,我就安心。日後,不管我去到哪裡,總會去那宅子看你們的。”
    “哈哈。”碗碗笑了一聲,說到:“你緊張什麼?我就是覺得聶大俠武功蓋世,還要閉關什麼的,出來以後,是準備打敗天下無敵手嗎?”
    “不是,我其實不是什麼武功,是...”聶焰說不上來心中的滋味,一開口,差點兒就說破了自己修者的身份。
    碗碗卻是擺手說到:“冷,我下去睡了。你也是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要回村子。”
    說話間,碗碗已經踩著旁邊的矮牆,跳了下去。
    聶焰望著漫天的白雪,沉默的坐著...三年前,她走了,又回來扔給他錢袋。
    但這一夜,直到聶焰再下去,也沒有再上來。
    聶焰第二天一早還是走了。
    如同之前很多個別離的日子,他不習慣叫醒任何人。
    而之前,每一次離開,碗碗都會很巧的比他先醒,為他準備乾糧。
    她總記得集市的麥餅好吃,若離開的那一天,是有集市,總會不管聶焰的拒絕,為聶焰買來麥餅。
    這一次也是,油紙包就放在顯眼的聶焰行李旁,行李之中不用猜測是碗碗為聶焰準備的一些生活用度。
    不同的是,這一次不見碗碗的人,屋裡沒有,外面也沒有。
    聶焰走的有些惆悵,一路左顧右盼,直到走出鎮子也沒有見過碗碗的身影。
    他沒有一雙老天的洞察之眼,所以也就沒有發現在出小龍鎮的一大篷亂雪之後,碗碗躲在雪後看他的身影。
    他留給她了一個背影。
    她留給他了一個遺憾。
    這是可以平常,溫暖相處的年少歲月之中,最後的最後...再之後,便是糾結的命運。
    聶焰說是要閉關。
    這一次回去以後便真的閉關了。
    隨著天氣的轉暖,蘭石帶著蘇展來過一次,畢竟聶焰需要一些生活用品。
    他雖然是修者,雖然閉關,但並不是那神仙,可以不吃不喝。
    碗碗沒有來。
    倒是蘭石帶來一個消息:“大哥,碗碗姐好像有親戚認上門了,是一個看起來很富貴的老頭兒,還帶著三個青年。”
    “大哥,我不喜歡他們。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他們也不喜歡我們,嫌棄我們髒一般。”
    碗碗沒來,聶焰有些失望,但聽聞這個消息,忽然又覺得可以理解,只是心中也難免忐忑,如果真認了親去,是不是碗碗就會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還是?
    但到底聶焰也只問了一句:“認親?這樣也能找到?真是她的親戚嗎?”
    蘭石撓頭,說到:“我覺得應該是,這幾個人個個都氣度不凡,反正總有什麼地方和碗碗姐相像呢。”
    “是嗎?”聶焰有些心不在焉,然後問到:“那碗碗怎麼說?”
    “碗碗姐也不說要認親,也不說不認。心事重重的,我們商量好了,若是碗碗姐真要認了親,我們要高高興興的答應著,畢竟有田地,我也可以照顧弟妹。還有大哥呢!”蘭石很樂觀。
    “是的,有我。”聶焰竟然也無言以對。
    此時的他,根本都不知道,這是命運給他的最後一次提示。
    之前,卻是那個根本被遺忘的河灣村,可誰能知道這也是一個提示呢?
    也許也是因為巧合...他偏偏在這個時候閉關,她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轉折自己的命運,若然聶焰可以早一些發現?
    但早一些發現,命運恐怕還是如此吧?
    在很多年以後,聶焰在想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才不得不承認,命運一開始就根本無解。
    時光繼續的流逝,看似緩慢其實卻是無情般的快。
    天氣已經熱起來了,在這中間,蘭石和竹風又來過一次...碗碗始終沒有出現。
    消息依舊還是那些,就是碗碗的親戚常常找上門來,碗碗偶爾也會消失一兩天,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但越發的心事重重。
    另外,有一個小小的細節,聶焰並沒有注意。
    說是那些親戚把他們居住的小龍鎮屋子,給裝飾了一番,搬了一些傢俱用品來,還在院子裡修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裝飾物。
    “看起來總是毛毛的,還鑲嵌了寶石呢!我卻覺得不好看,夜裡看去,像一隻狐狸蹲在一個柱子上,這也叫好看?弄不懂有錢人家的眼光。”又是蘭石的評論。
    聶焰有些淡淡的,他何嘗不是心事重重?對於什麼裝飾又怎麼可能上心?只是評價了一句:“碗碗走與不走,我離開之前,都要給你們換宅子。他們這樣做,有什麼必要?”
    而一轉眼,距離六月之際,三年閉關之期越來越近了。
    眼瞅著還有十天的時間。
    這一次蘭石又來了,還帶著所有的弟弟妹妹,唯獨碗碗不在。
    他跌跌撞撞的進門,大聲呼喊著聶焰。
    聶焰出來時,看見是四個淚流滿面的小孩。
    “大哥,你要救大姐...狐狸來了!...大姐也要變成狐狸了!”
    今三說:
    由於我定時疏忽,把明天該發的一章也定時今天發出來了。
    算了,大家三章一起看吧,只能說明天的已經提前發了。
    所以,明天也就沒有了。
    哈哈哈,我怎麼這麼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