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為了守護的（十二）

    那一刻，我以為是我的錯覺，鎮妖咒言對我來說已經不陌生了，畢竟在生命發生了重大轉折以後，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使用它。
    是的，每一次鎮妖咒言的使用，其實都會讓我從靈魂裡產生一種肅穆又敬畏的感覺，那一個個浮現于思海之中的字，就像天道的意志表達。
    我已經快要習慣鎮妖咒言的聲勢了，也從骨子裡相信它也許就是師父口中所謂的仙術。
    我甚至還知道，我曾經發揮出來的鎮妖咒言威力不足一成，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它必然表現的不同。
    可到了今天，我用不一樣的靈魂力去引動鎮妖咒言，卻還是深深的被震驚了，甚至不敢相信那是真實。
    天空是真的暗沉了一下，這個並不是思海的世界裡出現的虛幻，而是真實，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真實，就如同山雨欲來，如同雷電將至。
    這一起始的威勢，就讓在場所有實力不凡的人或者妖都感受到了，來自地下城的幾個精英獵妖人無疑是在場獵妖人之中實力最強的幾個，這番變化讓他們的臉上流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其中一位甚至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然單膝跪下，用古老的獵妖人禮節，望著上天，不知道在激動的低聲念叨什麼？
    包括那已經非常吃力的四大妖都同時睜開了雙眼，帶著忌憚與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再閉上了雙眼。下一刻，他們更是逼出了自己的極限，甚至不惜完全的損耗自己來加快施法的速度。
    生死在此一搏，誰敢有保留？
    外人的感覺都是如此的強烈，何況於施法的我？在我的感受裡，不僅僅是天空暗沉了一下，而是感覺那被引動而來的天地之力實在太過的雄厚，那種天暗沉了一下的感覺，似乎是天空都因為這股力量被稍稍拉低了一下。
    但這只是表現，更具體的在於，這股雄厚的天地之力在聚集以後，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力量，很接近於原始之力，卻沒有那種原始之力融於天地的自然之感。
    我自然知道大工不巧，大智如愚那種猶若回歸自然的東西才是道的某種極致體現，只是這種力量因為沒有回歸那種原始，反倒鋒芒畢露！
    所以，真正讓我震驚的是，我在這股力量當中感受到了極其細微的一絲意志，這絲意志沒有任何的情感，只讓人感覺到淡然而充滿了某種法則的公正，就像是天道的意志降臨了一絲。
    怎麼可能？天道的意志！不管鎮妖咒言如何的威力十足，在我眼中只是一篇術法啊。
    所以，我這種震撼在這一刻是沒有任何的外人能夠理解的，而情緒上劇烈的波動是施法的大忌，稍微一不注意，術法必將反噬，就是因為此刻的震撼，我差點收不住鎮妖咒言的力量，原本就受傷的身體，翻湧的氣血再也壓抑不住，被我一口噴出了出來。
    這一下，讓所有人都擔心了起來，在年輕的獵妖人之中甚至有控制不住的，發出了幾聲驚歎，甚至擔心的叫了我一聲。卻被那些獵妖人的長者及時的制止，施法也忌諱外力的干擾。
    可是好在總算勉強控制住了力量，我也無法擦去嘴角的鮮血，這一次乾脆閉上了眼睛，繼續念誦鎮妖咒言的滅魂篇。
    只是隨著三句咒言的念誦，我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我從未試過施展滅魂篇，只是在心中明白，鎮妖咒言十三篇，隨著威力的不同，需要的靈魂力也不同。我一直按照曾經鎮魂篇來估算著自己的靈魂力，能夠支撐著鎮魂篇的完成。而這一次靈魂力得到了昇華，跟以前本質上完全有了區別，那麼應該需要的更少吧？
    卻不想，現實卻給了我一個殘酷的答案。
    靈魂力得到了昇華，引動的力量就得到了昇華，需要的靈魂力並不是我想當然的減少了，那是一絲沒有少，甚至因為引動的力量更加的高級，還需要更多一些。
    而滅魂篇雖然和鎮魂篇同是屬於鎮妖咒言威力最大的三篇之一，但其中也不是沒有分別，鎮魂篇的威力不如滅魂篇，而其中的寂魂篇更是不可估量的存在。只是三句口訣就抽空了我將近一半的靈魂力，而這些靈魂力用來施展鎮魂篇，至少可以念動十二句口訣，支撐著鎮魂篇完成接近三分之一還多的口訣。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沒有可能再停止滅魂篇的施展，重新施展鎮魂篇了，不說時間上不允許，我的靈魂力肯定也支撐不了，這比完成滅魂篇還要耗費力量。
    在這個時候，妖人尚且能逼出自己的極限，我為何不能？今天就算死，我也要讓所有的年輕獵妖人看見，做為一個獵妖人可以強大到什麼地步？而我也相信天地自有留上一線，不會安排絕路，就算我死了，也一定會再有人站出來，頂上這個重任。
    這樣一想，破釜沉舟，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在這一刻，我忍住靈魂幾乎被撕裂的痛苦，再一次洞開了靈魂漩渦。
    即便我心中清楚，我這特殊的體質並非沒有限制，就如靈魂漩渦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再的洞開，那會給靈魂帶來不可預估的傷害，但拚命不就該如此嗎？
    一個，兩個，四個...在巨大的痛苦當中，我仍然進行著滅魂篇的念誦，神情落在旁人的眼裡卻是一片平靜。
    在這個時候，我的周圍成了生命的禁區，就連其中的妖人都被巨大的網給剿殺乾淨，方圓百米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這山坡上施法，在妖人的大潮之中顯得是如此的單薄，若然不是這鎮定的神情，如何讓人不擔心我隨時會被這一波大潮給吞沒。
    但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人能夠靠近我的話，便能看見我的額頭，額角，甚至臉上，脖子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要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保持平靜的心情進行鎮妖咒言，那需要無比強大的意志。
    其實，我都懷疑甚至難以相信，自己能夠做到這一步？若然不是在祖島上得到了一道來自阿大的意志，我是否會支撐不下來？
    可無論如何我若熬過了這一次，相信我的意志一定會再強大一些，戰鬥永遠是對實力和意志的最好磨練。
    我努力的維持著心情上的平靜，讓自己進入一種‘忘’的境界當中，在曾經我就很難做到這一點，不管是身為聶焰時，還是在明陽門之中，小道界的師父曾經說過，我心思太活，反而在心境上的境界會比較艱難。
    忘境，要忘卻痛苦與愉悅，能夠拋棄肉身上的強烈感受才算堪堪入門。更高的忘境就更不必說，我以為這會是我一生都跨越不過的門檻，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的戰鬥之中，我竟然漸漸的觸摸到了忘境的門檻，那種劇烈的痛苦對我的影響也不是那麼大了。
    在這種情況下之下，洞開靈魂漩渦順利了一些，速度也更快了一些，補充的靈魂力堪堪能夠支撐滅魂篇的進行。
    而我驚奇的發現，即便是閉上了眼睛，我依然能夠感應到在我上方的天空，隨著口訣的進行，一個個原本模糊的字跡漸漸清晰了起來，就如同有人在天空書寫上去的一般，整齊的排列在我的上方。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在曾經，我也只是感受到了隨著咒言的進行，一個又一個的字跡顯現，如此的排列，倒是頭一回，就如同天空在進行一場審判，一字一句的呈現出審判的結果。
    這一次，每一個字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不再是上一次我使用鎮妖咒言時候，字體有一層金邊的形態了。
    而是每一個字都被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個的金色字體，這就是突破了嗎？到了什麼境界？我自己也無法判斷，在曾經我模糊的感覺，只要每一個字變成了金色，就應該是圓滿了。
    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只是進入了一個新境界的入門，我很是神往完全的鎮妖咒言使用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威力？
    隨著鎮妖咒言的進行，這一小片天地之間竟然充斥著一種隱隱的威壓，只是感受就讓人有一種膜拜的衝動，有一種觸摸到天道的感覺。
    四大妖或許也感受到了這種壓力，施法速度已經到了一個極限，那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已經離我不到十米了，所有的力量被收縮，更是威力強大，讓我感覺裡面的每一根網絲，就如同一把切割靈魂的鋒利之刃。
    我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靈魂漩渦也洞開到了極致，補充的靈魂力已經和消耗的持平，沉溺在忘境之中，我似乎感受不到這種危險的壓迫，只是無悲無喜的在完成著滅魂篇的最後幾句咒言。
    倒是周圍，此起彼伏的一陣陣吸氣聲，說明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
    整個戰場的成敗，就在這一次強大術法的碰撞。
    那張大網的速度在最後又提升了，四個大妖在最後這一刻也已經完全的豁了出去，竟然開始不惜傷到靈魂的本質，來加快最後滅殺我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