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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詭樹

  毛月亮是否真的不祥,關於這個說法,師父最終也沒有一個定論。
  就算身為道家人,也不是對所有的民間說法都會有個考證和結論的,師父說過,對什麼玄乎的事情都能言之鑿鑿的人,多半是個騙子。
  但此時,我已經無心去關注毛月亮,叼著手電筒,在石頭山上爬行,是一件並不愉快,而且很辛苦的事情,根本不能分神來想其它的事情。
  因為這座小山的地勢陡峭,又是晚上。
  儘管有手電和繩子的幫助,我和正川哥的速度也非常慢。
  如果不是在山門呆了那麼幾年,習武大大的增加了身體的協調性和運動能力,我想這座石山我是沒有辦法爬上去的。
  而就算如今,我在爬山的過程中,很多地方也需要正川哥的幫助。
  我們的喘息在安靜的夜晚分外的明顯,衣服被磨破了好幾個地方,身上早就是熱汗淋淋,可是我卻從心底有一點兒冷的感覺。
  這個冷,我說不清楚,或許是我的錯覺。
  因為在爬上的過程中,總是會觸碰到山體上的石頭,我覺得在這座上的石頭有一種金屬般的冰冷感,最初摸上去的時候,我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感覺涼到了心裡。
  「累了嗎?要不要歇一會兒?」爬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和正川哥也只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正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是10點多一些的時間,在這個貧瘠的小村,早就是黑燈瞎火安靜一片了,見我實在有些吃力,他提議讓我歇一會兒。
  因為這裡也有一小片難得的稍微平坦一些的空地。
  我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搖了搖頭,對正川哥說到:「早點兒上去吧,下山也是個麻煩事兒。早點弄完,也好回去睡覺。」
  我相信這個村子有詭異,也相信正川哥是察覺到了什麼。但是,我總是不太相信,我們上山就能遇見發現什麼?心裡也真的是想,快點兒弄完好回去睡覺。
  「其實,這件事情應該我一個人來的,不該帶著你,你都還沒有長大。只不過,我總是覺得那個苟梓澤有些詭異和危險,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湖心島上。要是你出了一點兒什麼事...」正川哥沒有說下去,只是摸了摸我的頭。
  這只是很平常的話,但我心中卻流過一絲暖流,我知道不管是師父還是正川哥,都是從心底關心我,在意我的。
  「老三,我從小師父就說我靈覺很好。一般察覺的事情,預感的事情都是很準確的...這個村子讓我充滿了詭異的感覺,我帶著你在村子裡晃悠,最後是感覺養豬場倒也罷了,主要問題是出在這座山上吧。我也知道我這樣做,還帶著你是衝動了。」雖然我說了不要休息,正川哥還是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了。
  冰冷的石頭,夜晚的習習涼風,讓身上的汗珠兒很快就干了,身體從燥熱中冷了下來,竟然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
  今晚的夜總是有一些暗沉的感覺,那是因為天上沒有了漫天的星辰,而朦朧的毛月亮根本照不亮大地,只是憑添了一些詭異的感覺。
  我不知道是因為溫暖讓我的身體冰冷,還是因為氣氛讓我的心底冰冷,在正川哥給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只有靠他近一些,才能讓內心稍微安然一些。
  「師父知道了,一定會說我的吧?不,肯定不止是說我那麼簡單,說不定還會狠狠的責罰我。但是一想起咱們山門的沒落,師父一個人獨木難撐,道統的傳承也快要被淹沒,我從心底就難受。老三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聽懂?我從小沒有父母,就在山門長大,對於我來說,師父就是我的父親,山門就是我的家...是,我急著去證明自己了,但或許也只有這樣,我覺得我才有一些能力幫到師父,有一些信心去恢復山門重振的希望。」正川哥好像無所畏懼的樣子。
  在月光下,他的側影顯得有些憂傷,又深沉。
  或許,就正如他所說,他對山門的感情比誰都來的濃烈,就算明知衝動,也需要一個證明。
  那個年紀的我懵懂,不懂怎麼去接正川哥的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無論如何,師兄想要做的,當師弟的無論如何也是要支持的。
  況且正川哥這樣的語氣和神態,讓我莫名的也有些心酸,伸手搭著正川哥的肩膀說到:「二哥,這話是你給我說第二次了。能不廢話嗎?咱們上山!有你在,能有什麼危險的?」
  「臭小子!」正川哥笑了,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何嘗不知道,我雖然不太會說話,但是卻在為他寬心?
  短暫的停留以後,我和正川哥繼續朝著這個山上爬去。
  過半山腰之前,這山上還有一些雜亂的植被,但是越到山頂,植被也就越稀少,在要接近山頂的地方,幾乎就沒有什麼植被了。
  在這裡的石頭已經不是山下那種深灰色了,而是呈現一種暗沉冰冷的淡黑色了,就像一塊塊冰冷的金屬矗立在這山上。
  在山下對於這種石頭的存在是不太看得出來的,因為在經過了一段沒有植被的路以後,我們已經到了山頂,在山頂的斜坡上詭異的竟然長著樹。
  這種樹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樹,很少的葉子,亂七八糟的枝幹胡亂的交錯著,一根根細小的紙條就像尖銳的刺。
  不僅是我認不出來,正川哥也認不出來,在這裡,路已經漸漸的趨於平坦,所以正川哥停了下來,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根這樹的紙條,想仔細的觀察一下。
  但由於太過急切,夜又太黑,正川哥剛抓過這樹的紙條就低呼了一聲。
  我打著手電照了過去,忍不住問了一聲兒:「正川哥,怎麼了?」
  「老三,你過來!」面對我的詢問,正川哥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語氣很急切的叫我過去。
  腳下亂石很多,我幾乎是踉蹌著急切的跑過去,就看見在手電的燈光之下,正川哥拿著那樹的枝條,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正川哥?」我叫了一聲。
  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對我說到:「老三,這個樹有問題!你見過會吸血的樹嗎?」
  「啊?」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樹會吸血?除了蚊子以外,就算有什麼動物昆蟲吸血的,也顯得很詭異吧?
  正川哥卻一把拉過我,從我手中拿過手電,在手電光下,他那被樹枝劃破的手指上還有著一顆分外明顯的鮮紅鮮血。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那帶血的手指放在了那枝條上突出的尖刺上面...接著,我就看見詭異的一幕,那枝條接觸到鮮血,就像變成了海綿一般,那手指上的鮮血瞬間就被吸乾了,而且新的鮮血正在湧出...好像是有什麼吸力在猛烈的吸出鮮血一般。
  「我X!」看見這麼詭異的一幕,我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一把拿開了正川哥的手,我總不能看著正川哥被一棵樹給吸乾了吧?
  「老三,看見了嗎?這個村子說不定是個魔鬼村子!」正川哥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興奮,這種興奮我卻奇異的瞭解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如果有這樣一個村子,正川哥覺得他終於可以『大展身手』匡扶正義了!
  我看著這些在月光下縱橫交錯的樹,在地上投下的張牙舞爪的陰影。
  看著正川哥堅定執著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湧起了一股不安?長大後我知道我是一個靈覺差勁兒的人,比起正川哥優秀的靈覺,我簡直就像一個『愚鈍』的人,卻不知道為何,那一夜的不安是如此的強烈。
  我忍不住拉了正川哥一把,說到:「正川哥,不然,我們下山去吧?」
  「你害怕了?」正川哥沒有半點想下山的意思,反而是這麼問了我一句。
  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那種不安我也很難解釋到底是什麼?可是我還沒有說話,正川哥卻摸著我的頭說到:「也好,我的感覺也不是那麼平靜,雖然具體說不上來。你不要跟我上去了,這裡還好,你就在這裡等著我。」
  在這裡等著他?我還沒有說話,正川哥已經把自己的襯衫脫了下來,只穿了一個背心。
  他毫不猶豫的扯爛了自己的襯衫,麻利而又細心的給我包裹在手腳上,一邊包紮一邊說到:「老三,對的,你就在這裡等著,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去冒險。這裡就是這些樹討厭,給你包起來,免得被扎到了,別亂跑。」
  「不,我要和你一起上去。」山頂就在前方,不足十米遠的距離了,朦朧的月光似乎也照射不到山頂的位置,顯得那裡黑沉一片、
  我們師徒三人似乎都不太會表達情感,我在心中湧動著對正川哥所做一切的感動,卻說不出什麼來...但與此同時,一個更加強烈的念頭在我腦中翻騰,我必須要陪著正川哥一起上到山頂,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