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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歸來

  但我到底也沒有哭出來,畢竟我堂堂葉正凌,以後是要當大俠的,在這個時候哭鼻子算什麼?
  我用自己髒兮兮的衣服擰了水,然後去給正川哥擦臉。
  在漸漸快要熄滅的篝火之前,心情也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就算師父不在,畢竟還有我們師兄弟兩個啊,也是可以互相依靠的。
  眼前的路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好是正川哥先恢復過來。
  我仔細為正川哥擦乾淨了臉,他在睡夢中還皺著眉頭,一張好看的臉也擰成了一團,這樣看著倒是比平日多了一點兒滄桑成熟的樣子,下巴也是冒出了鬍鬚,有些濃密的樣子了。
  我也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心想等著自己長鬍鬚的時候,也應該是大俠了吧?
  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篝火就漸漸熄滅了。
  夏天的日頭上的早...在篝火還冒著裊裊的輕煙時,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我不想讓村民發現我們,決定不讓篝火自然熄滅,而是又跑到湖邊,用破鍋裝了一些水,這樣篝火的煙霧要散的快一些。
  等我走到湖邊的時候,天已經微微開始發亮了..我估計著再等不了半小時,那『勤勞』的太陽就會出現了。
  我卻沒有什麼看日出的心情,只是抬頭接著這已經亮起來的天,抬頭看了一眼湖中的小島。
  此時,小島已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也沒有見到苟梓澤的身影,看起來是很安全了。
  我默默的低頭裝水,卻聽見從河岸的那邊傳來了『悉悉索索』腳步踩在草叢裡的聲音。
  這沿河幾乎長滿了豬草,加上是夏天的時節,人走在這裡聲音是再明顯不過了...我的心一下子收緊了,忍不住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伸著脖子望。
  但是河岸蜿蜒曲折,只聞其聲,不見其影也是很正常。
  經過昨晚一夜的折磨,我哪裡還能有什麼安全感,趕緊一把放下那個破鍋,整個人都趴在了草叢之中,非得看看來人是誰不可?難道有那麼早來割豬草的村民?
  隨著傳來聲音漸漸變大,在那邊的河灣總算出現了兩個身影。
  在清晨的薄暮之中,那兩個身影一開始看不清楚,可是我卻只是看一眼,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因為我對誰的身影都可以不熟悉,對於師父的身影卻是再熟悉不過。
  高,有些瘦,時常喜歡佝僂著背,懶洋洋的樣子,卻在認真的時候,脊樑如同青松一樣挺直。
  我哪裡還忍得住,一下子從草叢中站了起來,猛地抹了一把眼睛,連師父也忘了喊,就朝著他們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之前都是一直在支撐,到底身體是沒有恢復好,沒有什麼力氣的...所以,這一路也是跑的狼狽。
  我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師父自然也是看見了我,他喊到:「正凌,你就在哪裡等著,不要動。」
  我之前還想著自己要做一個大俠,堅決不能哭之類的...到了這個時候,師父喊我名字的時候,終於是忍不住站在原地眼淚水直掉。
  等到師父快步的走到我面前時,我已經忍不住扯著他的衣角,聲音都哽咽了。
  師父摸了一下我的臉,用他那髒兮兮的袖子一把抹過我的眼睛,然後卻是聲音很低沉的問了一句:「你師兄呢?」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師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之極,整個人也搖晃了一下,這才深呼吸了一次,再次問了我一句:「正川他是不是...?」
  我趕緊抹了一把眼淚,這才斷斷續續的告訴師父,正川哥在那邊,只是情況很不好,受傷了。
  這下師父才鬆了一口氣,一把把我抱了起來,手卻是在翻動我的眼皮,然後摸過我的丹田...越是這樣,臉色越是沉重,最後變得和剛才一樣鐵青,他似乎是想問我什麼,卻有在考慮著措辭。
  卻是在這個時候,和師父同行的那個人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兒。
  這是一個保養的很好的老人,帶著銀絲的頭髮整齊的梳了一個大背頭,熨帖在頭皮兒上一絲不苟,灰色的襯衫無論是領口和袖口都乾淨的很,而且顯然是精心的燙過,襯衫的邊邊角角都很挺。
  他有著和師父在認真的時候一樣挺拔的身姿,所以才能一路走來,襯衫都這樣一絲不亂的紮在皮帶裡,褲子甚至還有整齊的褲線。
  而且這個老人長的也很斯文乾淨,年輕的時候應該是英俊的,戴著一幅金絲眼鏡,又顯得儒雅。
  和他比起來,我的師父那形象...算了,不提也罷。
  況且,在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師父一臉的憔悴,眼睛中都佈滿了紅血絲...帽子下的頭髮也顯得散亂,他是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的道髻,平日都戴著帽子,也是他唯一整潔的地方,如今連這裡也亂了,師父該是有多風塵僕僕。
  「的確是出事了嗎?」那個老人開口了,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不過聲音卻不冷漠,反而讓人感覺到淡淡的親切和舒服。
  「情況不算好。」師父隨口答了一句,剛才原本想問我問題來著,這時也沒有再提起。
  在陌生人面前,我一向是很注意保持『大俠』形象的,這個時候怎麼好意思再掛著眼淚,就假裝打了個哈欠,在師父身上蹭了幾下。
  一想又不對,這麼大個人了,竟然被師父一把抱起,想掙扎著下來,師父卻沒有和我開玩笑的意思,說到:「不要折騰。傷的不輕,老老實實的呆著。」
  說話間,又對我說到:「帶我去找你正川哥。」
  我不敢忤逆師父,趕緊就指路,師父就這樣一路抱著我,來到了我們昨晚躲藏的地方。
  其實,我能夠感覺到師父的一絲怒意,可當他的目光從睡著的老顏還有林媽身上,落到臉色有些慘白的正川哥身上,到底還是流露出了一絲心疼。
  在這個時候,我趁機從師父的身上下來了,輕輕的推著正川哥,讓他醒來。
  正川哥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眼睛裡佈滿了紅色血絲,過了好幾秒,才徹底的清醒過來,一看到師父站在面前,他先是難以置信,後來變成有些傷感的驚喜,最後卻是一個翻身,跪在了師父的面前,低著頭小聲的說到:「弟子知錯。」
  師父沉默的看著正川哥,我卻急了,正川哥已經很虛弱了,怎麼能讓他跪著呢?他其實也沒啥錯啊...又不是他讓苟梓澤異變的。
  我想開口為正川哥求情,師父卻是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我,看著正川哥問到:「你一句知錯,能彌補什麼?這一下事情的結果恐怕徹底不能逆轉了。」
  正川哥沒有爭辯,只是把頭低的更低...而我實在覺得正川哥可憐,忍不住拉了一下師父的衣角。
  師父莫名的歎息一聲,卻是對旁邊那個人淡淡的笑了一聲兒,說到:「秦博士,讓你見笑了。」接著轉頭對正川哥說到:「還不起來?你身邊那個女人傷的不輕,救人要緊,我現在懶得和你計較,回山再說。」
  正川哥沉默無言的起來,卻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
  看見師父暫時不會懲罰正川哥,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只是奇怪,師父是個道士,怎麼和一個博士混在了一起?
  倒是這個時候,那個被稱為秦博士的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到:「有些事情,知道也不一定能避開,不然何來命數一說?老雲,你也不必動怒,先讓你的徒弟帶著這個傷者去醫院吧。」
  說話間,他對正川哥說到:「我的車就停在村兒口,有司機在等著,你們先去吧。司機會安排一切的。」
  正川哥看了一眼師父,想說一些什麼?可是卻只是低著頭不敢,師父的臉色冷峻,在這個時候對正川哥說了一句:「你不用跟我上島了,這件事情你和正凌都不用參與。秦博士會安排好事情,你們在被安排的地方等我就是。什麼都不用說,等到我回來,自然會細細的問你。」
  「好。」正川哥不敢反駁,師父若真的生氣,我和正川哥都是怕的。
  只是這個老頭兒很少有這樣正經的時候。
  「叫醒人,走吧。」秦博士可能覺得尷尬,笑著這樣說了一句。
  師父點點頭,但到底還是心軟,叫住了正川哥,說了一句:「去到地方以後,好好休養幾天。最好沒事兒不要亂動...免得情況更糟糕,我回來再說。」
  「嗯。」正川哥重重的點點頭。
  而師父的手很突兀的就放在了我的頭上,再一次悠悠的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