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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文武雙全

    可能由於喝了些白酒的緣故,這一覺我睡得特別沉,那嘩啦啦的流水聲對我來說就像是催眠的曲子。
    夢境裡面朦朦朧朧出現了一張臉,那是一個女人的臉,感覺很漂亮,但是五官卻又像是隱藏在氤氳的霧氣中,看不清楚。但是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並不是跟我成親的那個女人,這是另外一個女人。但她同樣穿著紅艷艷的新娘服,髮簪上的那朵大紅花格外醒目。
    女人一步步向我逼近,一步步向我逼近。
    很奇怪,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我竟然沒有感覺到害怕。
    女人的身上彷彿有一種神奇的磁性,吸引著我慢慢靠近,慢慢靠近。
    但是,即使與那女人面對面站立,我也看不清她的臉龐。
    我隱隱約約聽見女人在叫我的名字:「小七!小七!」
    我伸出手,想要撥開籠罩在女人臉上的霧氣,指尖觸碰到女人的臉頰,一片冰涼。
    當我收回手來的時候,我看見指尖上面掛著一縷縷血水。
    我的心莫名地顫抖起來,我拚命撥弄著眼前的霧氣,想要看清女人的模樣,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
    幾滴水珠滾過我的臉頰,嗯?是淚麼?
    好像不是!
    是水珠子!
    我驀地打了個激靈,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然後我看見我的眼前竟然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媽呀!什麼鬼!」我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拍打眼前的黑影。
    黑影飛了起來,靈敏地躲開我的攻擊,在我的頭頂上來回盤旋,不斷發出嘎嘎嘎的沙啞叫聲。
    嚇死老子了!
    我吁了口氣,這才看清楚了,那團黑影並不是什麼鬼,而是一隻水鳥,學名魚鷹!
    這只魚鷹通體烏黑發亮,威風凜凜,一看就很有靈性。
    「黑子,過來!」虎子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黑子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撲稜著翅膀飛到虎子的左肩穩穩站立,竟然比老鷹還要顯得神氣十足。
    「這就是黑子?」昨晚我聽虎子提起過,他們的船上養了一隻名叫黑子的水鳥。
    虎子點點頭,隨手丟了條小魚給黑子。
    黑子張開嘴巴,凌空接住,咕嚕一下吞進肚子裡。
    「看你睡得那麼死,我只能讓黑子叫你起床啦!哈哈!」虎子笑著說。
    爺爺走了過來:「就是!跟四喜相比,你簡直就是一隻大懶蟲!你看看人家四喜,天不亮就起來練武!」說這話的時候,爺爺指了指岸邊。
    「哼哼哈哈!哈哈哼哼!」
    蔡四喜的吶喊聲傳進我的耳朵。
    循聲望去,岸邊的亂石灘上,蔡四喜打著赤膊在那裡練拳,這小子比我還小兩歲,但是身子骨卻比我壯實一倍不止,黝黑的皮膚上面遍佈傷痕,看得出來平時練習得非常刻苦。江邊的清晨涼意還很重,但是蔡四喜卻練習的滿頭大汗。
    沒想到這小子還挺刻苦的嘛,對比一下自己,我隱隱感覺有些慚愧。
    虎子的目光中帶著慈祥:「四喜這孩子,三年來都是這般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練武,天黑了還在練武,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就是最好的證明!啊,不過我得澄清一點,那些傷痕不是我弄的,我可沒有虐待兒童!」
    「四喜,該出發啦!」虎子朗聲叫道,粗獷的聲音在山巒間迴盪。
    「這就來!」四喜應了一聲,幾個縱躍就回到船上。
    這一手功夫看得我目瞪口呆,好小子,身手不錯嘛!
    昨晚上的時候我還想揍他來著,現在想想幸好沒有動手,要不然我非被他揍得滿地找牙不可,那臉可就丟大了。
    我們簡單用過早飯,鐵皮船突突突順江而下,開啟了新一天的航程。
    晨曦升起來,江面上金光閃爍。
    迎著徐徐河風,我在甲板上打坐修煉,一個小周天之後,渾身隱隱有些發熱。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到正午了,而我們的船隻現在也已進入瞿塘峽流域。
    瞿塘峽,又名夔峽,在長江三峽中,雖然它的河段最短,卻最為雄偉險峻。
    古人形容瞿塘峽:「案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
    我坐在船頭,興奮地欣賞兩岸風光。
    兩岸山峰青翠,千姿百態,陽光潑灑在群山之巔,更添奇幻之感。
    有的像起舞的仙女,有的像摘桃的猴子,還有的像雄奇的寶劍,倒插在天地之間,非常雄偉。看得人心曠神怡,不禁驚歎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夢境,夢中的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我跟她之間會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奇妙感覺?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蔡四喜一邊吟詩一邊練武,每念一句詩,都打出一套精妙絕倫的拳法,空氣中不斷傳來呼呼的勁風聲響。
    「哎,你這都練了一上午,不累嗎?」我問。
    「累!但還是要練!」蔡四喜說話永遠都是這麼簡潔。
    我搖了搖頭,這傢伙的人生除了練武還有什麼?生活根本就沒有樂趣嘛!
    「這裡風光如此美麗,你能不能消停會兒,看看風景如何?」我說。
    「山還是山!水還是水!我還是我!」蔡四喜的應答讓我無言以對。
    我翻了翻白眼,一骨碌爬起來,指著蔡四喜道:「你能不能說點正常的語言?你是不是從外星來的?喂!我在跟你說話呢!」
    「拳腳無眼!」蔡四喜呼地打出一記長拳,直奔我的面門而來。
    我驀然一驚,幸好反應還不算慢,堪堪側頭避開。
    好小子,突然趁機偷襲我,夠陰毒啊!你他娘的想要幹架不成?
    我心中慪火,馬步一扎,一記左擺拳揮向蔡四喜的臉頰。
    彭!
    蔡四喜提臂架住我的拳頭,提膝衝撞我的腰眼。
    哎呀!
    腰眼受創,渾身的勁力彷彿在剎那間洩了氣,整個人軟綿綿地跪了下去。
    蔡四喜飄然退開,嘴角冷冷一揚:「別給我下跪,我受不起!」
    「我……我日……你大爺……」我疼得冷汗涔涔,連罵他都罵不出來了。
    「昨晚喝酒喝多了,四喜,你去弄幾條鮮魚熬魚湯,咱們午飯吃清淡一點!」虎子的聲音從船艙裡傳來。
    「哎!」四喜應了一聲,然後將右手食指和拇指捲成圈狀,放入嘴裡,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黑子從船尾撲稜稜飛過來,四喜伸臂往水裡一指:「黑子,去!抓幾條鮮魚回來!」
    黑子領命,身影迅速化作一道黑色閃電,以四十五度角斜扎入水中,那姿勢比跳水運動員還要優美。
    魚鷹可是捕魚的高手,而且對主人極其忠誠,它的喉部有個皮囊,就像袋子一樣,能夠裝魚。黑子捕到魚之後,不會將魚吞下,而是將魚儲存在喉囊裡面,等到喉囊裝滿以後,再上船把魚吐給主人。
    黑子在江面上起起落落,快若閃電。
    片刻工夫,黑子的喉嚨已是滿滿噹噹的,撲稜著飛回來立在船舷上,抖了抖身上的水沫子,嘴巴一張,吐出好幾條鮮魚。然後它高昂起腦袋,就像凱旋歸來的戰士,等待主人的嘉獎。
    蔡四喜走過去,拾起一條小魚餵給黑子,黑子囫圇吞下,高興地撲了兩下翅膀。
    蔡四喜倒提著幾條鮮魚往船艙裡走去,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我一眼:「腳步虛浮,下盤不穩,還得多練!」
    我羞得老臉一紅,媽蛋的,居然被四喜這臭小子奚落教訓了一頓!
    不過這小子確實厲害,一眼就看出我的弱點。
    哼!
    蔡四喜,你丫不要得意,下次我一定把你打趴下!
    半個鐘頭過去,船艙裡飄出魚湯的香味,一鍋鮮魚湯很快端了出來。
    我們四人圍坐在甲板上,一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一邊迎著河風吃魚喝湯,好不愜意。
    雖然味道清淡,但是卻饞得我食指大動,一連扒拉三碗米飯,喝了三碗魚湯。
    「這湯真是鮮美,虎子叔,你的手藝真好!」我打著飽嗝說。
    虎子笑了笑:「這頓飯不是我做的,是四喜做的!」
    我扭頭看了一眼四喜,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會做飯,真是文武雙全啊!
    「對了,虎子,昨天我就想問你!你是不是在做送葬的業務啊,我看你這船……像是送葬船吧?」爺爺問。
    嘿!
    這船果真是送葬船,難怪黑漆漆,陰森森的。
    虎子嘿嘿笑了笑:「三爺,你的眼神真是犀利!沒錯,這船確實是送葬船!哎,你也知道,現在社會發展的那麼快,物價一個勁往上漲,不開展些副業不行啊!我們又沒有黃家那樣的條件,只能幹一些苦差事了!」
    爺爺道:「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盡相同,只要是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就行!」
    「那是!」虎子把胸脯拍得咚咚響:「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誠!踏踏實實掙錢,踏踏實實過日子!」
    虎子話音剛落,就聽遠處江面上傳來一陣樂曲聲。
    那樂曲聲以嗩吶為主,其中還夾著一些鼓點聲。
    虎子放下碗筷,濃眉一挑:「喲!今兒個真湊巧,居然在這裡遇上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