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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頭髮絲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飄散,因為宜都臨近長江,所以水汽較重,空氣中有種濕漉漉的感覺,令人神清氣爽。
    陽光在迷霧中緩緩穿行,意味著今天又是個明媚的好天氣。
    何家的僕人將一眾客人迎進會客的餐廳,餐廳裡早已備好各種早點,讓客人們自助選擇。
    用過早飯以後,何老出現在餐廳門口:「諸位休息好了嗎?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盡快出船吧!」
    何老是這次事件的召集者,對此事最為上心,再加上這事兒又發生在何家所管轄的荊江段,一天不擺平這件事情,何家一天都不得安生,而且他們的各項水運押鏢業務都無法繼續開展,何家旗下的公司最近幾日已經陷入了半癱瘓的狀態。
    眾人回房收拾好東西,來到何宅大門口集合。
    門口一字排開三輛黑色的商務車,何老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出發。
    這次何家由何老親自帶隊,後面跟著六名何家的高手,其中還有一個年輕人,約莫十七八歲,是何家的二兒子,名叫何家磊。面色紅潤,鼻樑堅挺,一副富家公子的派頭。
    何家七人的左手臂上,全部纏著黑色的絲帶,象徵對死去兄弟的祭奠。
    五大家族裡面,何家出動了七人,黃家來了五人,盧家來了三人,蔡家兩人,耿家兩人,一共是十九個人,陸續登上商務車,風馳電掣往碼頭駛去。
    到了碼頭,十九人登上早已備好的貨船,突突突往江中駛去。
    貨船不大,載重估計也就上百噸,通常是用來運送短距離物資。
    江面上飄蕩著氤氳的霧氣,一片白茫茫的,如入幻境。
    四周很安靜,只有發動機的轟鳴聲。
    我們全都聚集在船頭寬敞的甲板上,河風吹拂著我們的臉,有些冰涼。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從宜都出發到藕池口並不遠,荊江分為上荊江和下荊江,上荊江河道平緩通暢,而下荊江的河道則非常的曲折,藕池口便是下荊江段的起點。之前還算平穩的江水到達藕池口以後,水勢迅速變得湍急起來。江面也開始出現彎道,滾滾長江水就像奔騰的千軍萬馬,在這裡發出悶雷般的轟鳴聲。
    進入藕池口河段以後,何老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諸位務必提高警惕,之前我們何家的貨船就是在這一帶出事的!」
    聽聞何老這麼一說,船上的氣氛從壓抑變得沉重。
    船上的每個人都緊繃著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江面,就像有什麼東西要從水下冒出來一樣。
    渾濁的長江水不斷拉扯著漩渦,我的心砰砰亂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是我真正意義上跟著爺爺第一次出任務,沒想到竟然參與了五大家族聯手出擊的大任務,除了濃濃的緊張之感以外,我的心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小激動。
    漸漸地,江面變得模糊起來,四周的景象彷彿都融進了迷霧之中,什麼都看不清了。
    虎子嘀咕道:「這他娘的霧氣還真大呢!」
    「不對!」盧皓藍沉吟著說:「這迷霧有些古怪!」
    我們環顧四周,發現四面八方都是迷霧,而且那些迷霧竟然呈現出詭異的灰黑色,如同黑色的潮水,不停地翻滾湧動,將我們的貨船圍困在垓心。到了最後,那黑霧居然濃得化不開了,就像黏稠的墨汁,伸手輕輕撥弄,還能看見濃霧像水波一樣的晃蕩。
    船上眾人全都屏住呼吸,手按武器,警惕地觀察四周的狀況。
    「何老,這……船好像不動了……」黃六爺突然說道。
    果不其然,我們所乘坐的這艘貨船,在受到迷霧的包圍之後,貌似就沒有聽見發動機的轟鳴了。
    就在這時候,負責駕駛貨船的兩名何家門人,慌慌張張跑上甲板,對著何老叫喊道:「不好啦老爺子,咱們的發動機……熄火了……」
    「發動機熄火了?怎麼回事?快去檢查檢查!」何老皺起眉頭。
    「我們檢查過了!」兩人回答。
    「什麼原因?」何老問。
    兩人對望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之色:「貨船的發動機被……被頭髮絲給纏住了……」
    頭髮絲?!
    又是頭髮絲?!
    何老猛地跺了跺腳:「好傢伙,終於現身了!」
    誰現身了?!
    那個穿著新娘服的女人嗎?
    昨晚聽何老提起過,他們在那艘烏木沉船的發動機裡面發現了大量頭髮絲,跟現在我們所遭遇的情況非常相似。
    「我和三爺去機房看看,其他人留在甲板上警戒!」虎子說。
    「你算老幾,這裡由你說了算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說這話的竟然是何家二少爺,那個年紀輕輕的何家磊。
    一個年輕後生居然敢用這樣輕佻的口吻跟虎子說話,虎子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你是什麼意思?」
    何家磊輕蔑地瞟了虎子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這是何家的地盤,自然要聽何家的吩咐!」
    「家磊,退下!沒大沒小!這裡有你插嘴的份嗎?」何老呵斥了一聲,然後沖虎子抱拳賠禮道:「小兒自小溺愛慣了,說話口無遮攔,不太懂事,還望不要計較!」
    何家磊撅了撅嘴巴,冷哼著退了開去:「真不知道你請這些三腳貓來做什麼!」
    這句「三腳貓」非常刺耳,在場人們無不皺起眉頭,只是礙於何老的面子,盡皆按耐著沒有發作。
    虎子還沒有發作呢,一向沉默寡言的蔡四喜突然站了出來,指著何家磊冷冷說道:「你說誰是三腳貓?」
    蔡四喜的瞳孔裡燃燒著兩簇怒火,小手成拳,握得咯咯響。
    「怎麼著?你就是三腳貓又怎麼著?屁大點孩子,斷奶了嗎?」何家磊的目光從蔡四喜的頭頂一直看到腳下,充滿了深深的鄙視,那張臭魚臉讓我都想衝上去扇他兩記大耳刮子。
    「四喜,我們走!」虎子拉著四喜往機房走去,四喜這倔小子,還不斷地回頭看何家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何家磊肯定已經被四喜碎屍萬段了。
    爺爺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何家怎麼養出這樣的混蛋東西?」
    虎子笑了笑:「不是我嘴賤,依我看呀,這何家早晚得敗在這小子手上,狂妄無知!狂妄無知啊!」
    來到機房,機房的門虛掩著。
    虎子伸手準備推門而入,爺爺攔住虎子:「小心!」
    虎子點點頭,手腕輕輕一抖,追魂劍悄無聲息地滑入掌心。
    然後虎子貼著牆壁,抬腳踹開鐵門。
    吱呀!
    鐵門打開,機房裡的景象映入我們的眼簾。
    整個機房竟然都密密麻麻纏滿了頭髮絲!
    那些頭髮絲就像蛇一樣糾纏在一起,還在不斷地爬動著,非常噁心。
    我打了個激靈,雞皮疙瘩嘩啦啦掉了一地。
    而且那些頭髮絲彷彿有生命似的,聽見聲響,竟然盤繞著爬向門口。
    虎子冷哼一聲,手起劍落,青光閃過,靠近他的頭髮絲瞬間變成飛灰。
    虎子拎著追魂劍走進機房,追魂劍泛著青色幽光,凡是幽光照及的地方,那些頭髮絲拚命往後退去,似乎很懼怕追魂劍的劍氣。
    唰!唰!唰!
    虎子一連挽了好幾個劍花,追魂劍畫出一個又一個光圈,猶如凌空綻放的青色花朵。
    纏繞在發動機上的頭髮絲盡數變成飛灰,飄蕩起縷縷黑煙。
    剩下的頭髮絲全部退縮到機房的角落裡,聚集成一團。那些頭髮絲層層翻湧著,就像不斷綻放的花蕊,噴出一團團濃郁的鬼氣。晃眼看去,彷彿是無數只手臂在揮舞,密密麻麻,令人遍體生寒。
    呼!
    那團詭異的頭髮絲突然綻放開來,猶如一朵黑色花朵,逕直撲向虎子,彷彿想要將他包裹在其中。
    虎子藝高人膽大,也不避讓,追魂劍在胸前舞出絢爛的劍影,青光乍現,在虎子身前幻化成重重疊疊的光圈,那些頭髮絲被捲入光圈裡面,瞬間就被絞成了飛灰。
    頭髮絲寸寸斷裂,黑煙不斷升騰起來,一股刺鼻的腥臭在機房裡瀰漫四散。
    虎子將那團頭髮絲重新逼退回牆角,此時的頭髮絲已經變成很小的一團,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大部分頭髮絲都已經變成飛灰消失掉了。
    虎子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他高高舉起追魂劍,準備將最後一團頭髮絲消滅殫盡。
    豈料,最後這團頭髮絲突然彈射出來,變成一隻鬼手,五指張開,兇猛地抓住虎子的腳踝,然後猛地將虎子倒提在半空中。
    不等我們反應過來,就聽唰唰聲響,無數的頭髮絲就像游蛇一樣,沿著虎子的腳踝閃電般蔓延。不過眨眼的工夫,就把虎子纏了個嚴嚴實實,包裹在其中,狀如蟲蛹,倒掛在房頂上,輕輕晃來晃去。
    「不好!」爺爺濃眉一挑,閃身衝進機房。
    唰!
    一道青光突然從細密的髮絲裡面射出來。
    緊接著,兩道,三道……
    頓時,那個蟲蛹看上去就像是插滿利刺的刺蝟。
    數十道劍光同時從其中迸射出來,頭髮絲結成的蟲蛹在霍霍劍光中迅速變成飛灰。
    黑煙飄散開去,虎子翻身落下地來,瀟灑地收起追魂劍:「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