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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掛在背上的老婆子

    這一夜,親眼見識了如此詭異的事情,我和顏蘇都睡得不太安穩。
    天色微亮的時候我們就醒了,外面的街道彷彿恢復了生機,又變得熱鬧起來。
    小販的吆喝聲,公雞的打鳴聲,土狗的吠叫聲,此時的巫峽鎮跟昨晚的巫峽鎮比較起來,好像是兩個不同的鎮子。
    我和顏蘇洗漱完畢,聽見樓下有賣豆漿油條的,於是相約下樓吃早飯。
    白老闆背負著雙手,站在客棧門口,仰頭看著客棧的旗幟。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心中猛然一驚,昨天白老闆掛在旗幟上的那串冥幣竟然不見了!
    是白老闆扯掉了嗎?
    不是!
    肯定不是!
    因為我環顧四周,我發現對面那幾間還沒開門的鋪子,掛著的冥幣也不見了。
    白老闆收回目光,自言自語地說:「看來這錢是被過路的四人拿走了吧!」
    過路的死人?!
    我想到昨晚抬棺的那四個黑衣人,現在仔細琢磨琢磨,心中掠過一絲寒意,他們身上的那一襲黑衣,好像……好像是壽衣呀!
    「哦,二位,昨晚睡得好嗎?」白老闆回頭問我們。
    「一般!」我回答。
    「沒有看見什麼吧?」白老闆神秘兮兮地問。
    我搖搖頭,逕直走出客棧,大白天的,我感覺這個白老闆也是陰森森的。
    我和顏蘇坐在路邊攤吃豆漿油條,這個時候,就聽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緊接著,就有一群警察呼啦啦從我們面前跑過去。
    巫峽鎮並不大,也許你在鎮東面放了個屁,不出片刻的工夫,鎮西面也能聞到。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各種流言蜚語傳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傳著一件事情:鷹哥死了!
    鷹哥?!
    我放下筷子,心中莫名地顫抖了一下,鷹哥不就是那個光頭流氓嗎?他……居然死了?!
    我突然想到昨晚鷹哥背上背著的那個老婆子,雖然是朗朗乾坤,但背脊骨卻忍不住一陣陣生寒。
    顏蘇付了錢,拉著我往前走:「那個光頭流氓居然死了,我們到前面去看看!」
    走到街尾的一個彎角,在一家名叫阿玉髮廊的門口,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我記得光頭昨晚離開的時候,說過他要去阿玉髮廊,沒想到竟然出事了。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幾名警察在維護秩序:「讓一讓!大家別擋著啊!趕緊讓一讓!沒什麼好看的!哎,說你呢,不許拍照啊!」
    兩個醫護人員從髮廊裡走出來,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放置著光頭的屍體。
    現場圍觀群眾發出一聲驚呼,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圍在最前面的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往後倒退一步。
    光頭的死狀實在是太嚇人了!
    光頭的臉上黑氣籠罩,烏黑如炭,嘴巴僵硬地大張,兩顆眼珠子彷彿要撐裂眼眶,誇張地向外凸出來,那表情告訴我們,光頭臨死前一定是非常的驚恐。
    更離奇的是,光頭的手中竟然緊緊握著厚厚的一沓--冥幣!
    沒錯!
    就是冥幣!
    道士昨晚上給了光頭一筆錢,難道那竟然是一筆冥幣?
    我的心裡掠過一絲可怕的念頭:「光頭的死會不會跟那個詭異的老婆子有關呢?」
    醫護人員急急忙忙用白被單將光頭的屍體蓋住,然後送上急救車迅速拉離了現場。
    「聽說那混蛋是被活活嚇死的!」
    「怪不得死的那麼恐怖呢!」
    「他不會是見鬼了吧?」
    「這種挨千刀的,遲早都會遭報應!」
    「哎,我聽說呀,昨晚死人上路,這個畜生居然攔棺要錢呢!」
    「我估計他是被冤魂索命!」
    「管他怎麼死的,反正一句話,死得好!」
    「對,死得好!老天有眼,收了這個畜生!」
    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光頭鷹哥平日裡作惡多端,欺壓百姓,人們都對他非常仇恨。現在光頭既死,沒有人表示惋惜,無不拍手稱快,做人做到這一步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咯咯咯!咯咯咯!」一陣怪異的女人笑聲從髮廊裡傳出來。
    雖然是在大白天,突如其來的詭異笑聲卻讓人止不住心裡發毛。
    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想要看清楚髮廊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快走!」兩個身穿警服的民警押解著一個年輕女人,從髮廊裡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女人正是髮廊的老闆娘,阿玉。
    從人們的低聲議論中,我也知道這個阿玉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她明裡經營著髮廊屋,私底下也給男性客人提供服務。由於長得年輕漂亮,服務態度又好,所以在巫峽鎮也很有名氣,慕名而來的男顧客絡繹不絕,而死去的光頭鷹哥也就是常年光顧的客人之一。
    阿玉也就二十歲出頭,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相符合的風情,她穿著一條白裙,臉色煞白如紙,雙眼無神,長髮凌亂地披在肩膀上,不停地咧嘴詭笑,那模樣還真有些駭人。
    「咯咯咯!老婆子!是那個老婆子殺死了鷹哥!是那個老婆子殺死了鷹哥!」阿玉又笑又喊,狀若癲狂,彷彿得了失心瘋,很明顯是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
    「老婆子?!」我的心顫抖了一下:「又是老婆子?!難道光頭真的是被那個老婆子弄死的?」
    顏蘇轉頭看著我:「這個混蛋肯定招惹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我想到昨晚道士臨走時候留下的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看來道士早已預知光頭會死掉的。
    如此說來,那個掛在光頭背上的老婆子,很有可能就是大紅棺材的主人!
    想到這裡,我莫名地感覺脖子裡一陣寒意,彷彿有人在對著我的脖子吹氣一樣。
    「把這個女人先送到醫院去看看,感覺就像瘋了一樣!」兩個民警將阿玉塞進警車呼嘯而去。
    「這阿玉怎麼就瘋了呢?」
    「是不是吸毒產生了幻覺呀?我聽說這女人要吸毒的!」
    「哎,可惜了!這女孩長得挺不錯的,要是好好過日子,嫁戶好人家也沒有問題,偏偏要這樣糟蹋自己!」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誰也不知道昨晚上阿玉髮廊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人死去,一人瘋癲,這事兒詭異的超乎尋常。
    等到警方勘察現場結束撤離之後,阿玉髮廊變得空空蕩蕩的。
    我問顏蘇:「敢不敢進去看看?」
    我和顏蘇走進阿玉髮廊,屋子裡瀰漫著胭脂香水的味道。
    髮廊位於街尾轉角,比較背光,所以大白天的裡面都有些昏暗。
    髮廊不算大,有裡外兩間。
    外面一間是洗髮理發的地方,裡面一間是進行某種交易的地方。
    裡面一間屋子沒有開燈,黑沉沉的,依稀可以看見屋子中央放著一張床,床上凌亂地散放著一些成人用品。
    床的對面是一個大鏡子,鏡子對著床,這種格局令人感覺怪怪的。
    屋頂中央懸掛著一把吊扇,此時還一圈一圈地旋轉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和顏蘇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有什麼發現,正準備退出去。
    就在這時候,背後的顏蘇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我猛地回過頭去,只見那面大鏡子的表面就像波紋一樣輕輕晃動起來。
    波紋下面,一個碎花布裙的老婆子身影正慢慢浮現出來……
    「快走!」我拉上顏蘇,頭也不回地跑出髮廊。
    外面陽光明媚,我和顏蘇滿臉冷汗,渾身都在哆嗦。
    光頭離奇死亡的事情猶如一顆重磅炸彈,讓小小的巫峽鎮變得無比喧囂,街頭巷尾,男女老少都在談論這件事情,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光頭死於怨鬼索命!
    綜合各方所述,大概可以拼接還原出事情的經過:
    半夜時分,帶著幾分醉意的光頭敲開了阿玉髮廊的大門。對已老主顧的深夜到來阿玉並不陌生,像往常一樣熱情地將光頭迎進裡屋。就在兩人喘息著在床上翻滾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牆壁上好像有影子在晃動。於是兩人抬起頭來,然後他們看見了恐怖的一幕:一個身穿碎花裙的老婆子,直挺挺地掛在屋子中央的電風扇上面,就像一個人偶,隨著電風扇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著……
    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事情,我和顏蘇也沒有心思留下來玩耍,顏蘇帶著我到街上買了兩件新衣服,我們便打算回家了。
    回家的時候,我們路過一間小院。
    小院門口擺放著花圈,掛著白色布幔,上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奠」字。
    一群人正在忙著拆靈堂,一個年輕男子抱著一個相框從靈堂裡走出來,那張黑白遺照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們的目光。
    我和顏蘇對望一眼,感覺臉上不自禁地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遺照上面是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太太,而這個老太太的面容,竟然跟掛在光頭背上的那個老太太一模一樣!
    我倆急匆匆地路過小院,一路往小鎮外面走去,準備去碼頭乘船離開。
    正自低頭趕路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兩位小娃娃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