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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謎一樣的女人

    老天爺黑著臉,暴雨如注,天地間拉起一道寬大的雨簾。
    我背著顏蘇,一步步艱難地挪到江邊。
    路上的時候我幾次差點倒下去。但是一想到背著顏蘇,我就強迫自己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顏蘇為了我都沒有倒下,而我為了她。自然也不能倒下!
    風大浪急,水面上籠罩著一層溟濛的水汽。
    在暴雨的推波助瀾之下,長江水的氣勢更加兇猛澎湃,宛如一條長龍,在巫山口拐了一個彎。
    江邊停著一艘烏篷小船,船身狹長,猶如一片孤葉,在滔滔江面上跌宕起伏。
    兩根粗壯的麻繩將小船捆綁在碼頭的石柱上,放眼望去,整個碼頭的船隻都藏進了港灣,只剩下這艘烏篷小船。
    我也沒有多想,背著顏蘇急匆匆走上船。
    船上坐著幾個人。我也沒有在意,因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顏蘇身上。
    我攙扶著顏蘇坐下,替她擦乾臉上的水漬。
    我倆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濕透了。就像兩隻落湯雞,風一吹,冷得直哆嗦。
    我問船夫借一條毛巾,船夫的裝束打扮很奇怪,披著一件黑色長袍。戴著一頂大斗笠。斗笠壓得低低的,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看見臉頰輪廓,是一張方臉,下巴還有一圈絡腮鬍。
    船夫隨手遞給我一條毛巾,也沒說話。
    我跟他說了句謝謝,接過毛巾,替顏蘇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
    淋雨之後首先要擦乾頭髮,寒氣入腦會引發頭疼感冒等症狀。
    「顏蘇。你怎麼樣?」我放下毛巾,關切地看著顏蘇。
    只見顏蘇小臉煞白,就像打了一層白霜,面色很不好看。
    顏蘇搖了搖頭:「我……我沒事……有水嗎?喝點水……」
    我這才發現顏蘇的嘴唇都已經乾裂了,隱隱透著血絲。
    我抬起頭,看見船艙壁上掛著一個牛皮袋水壺。
    我急忙起身摘下水壺,拔開塞子,攙扶著顏蘇喝水。
    顏蘇連連咳嗽,嗆得眼淚橫流:「這不是水,是……是……烈酒!」
    船夫走過來,冷冰冰的口吻:「別糟蹋了我的酒!」
    船夫奪過酒袋,仰脖咕咚咚灌了一大口,粗著喉嚨喊了一嗓子:「開船嘍--」
    船夫解下纜繩,揚起竹篙,在岸邊的石壘上輕輕一點,烏篷船藉著水流飄向江心。
    由於是順流而下,所以船行的還有些快。
    巫山鎮在我們的視線中漸漸遠去,整座古鎮籠罩在迷離的煙雨中,直至消失不見。
    顏蘇的身子沒有大礙,只是需要靜養。唯一的傷口就在她的左肩,雖然入肉,但畢竟是桃木劍,沒有鋼鐵那般鋒利,所以傷口並不算嚴重。顏蘇本身就懂醫術,很快就處理好傷口。
    我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下來,我長吁一口氣,挨著顏蘇坐下。
    這短短的兩日之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思緒就像常春籐一樣糾纏著我,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顏蘇把頭輕輕枕在我的肩膀上,經過一場惡戰,她確實太累了。
    她微閉著眼睛,不一會兒就響起輕微的鼾聲。
    我嗅著若有若無的迷人髮香,焦躁的內心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日江湖,再遇上那個瘋道士,我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
    我發誓!
    因為他傷害了我心愛的人!
    若不是因為那個瘋道士,我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副狼狽模樣,顏蘇也不會元氣大傷,這一切都是拜那個瘋道士所賜!
    那個瘋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媽的吃錯藥了,我們跟他素不相識,他一見到顏蘇就像見到大仇人似的,不依不饒,非得要殺了顏蘇。要不是顏蘇進入瘋魔狀態,可能已經成為瘋道士的劍下亡魂了,可憐我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我真沒用!
    想到這裡,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只差那麼一點點,我跟顏蘇就要陰陽相隔了。
    謝天謝地,至少現在,我還能感受到顏蘇身上所傳來的溫度。
    可是,回頭想想,瘋道士雖然對顏蘇的態度非常冷硬,但是對我卻一再的手下留情。而且瘋道士懲奸罰惡,幫助死人上路,雖然對付光頭的手段我不是很贊同,但畢竟他是在為民除害。種種跡象表明,瘋道士理應是一個好人。
    但是,這樣一個好人,為什麼偏偏要如此執意殺掉顏蘇呢?
    而且細細回想,瘋道士的很多語言都很奇怪,他說顏蘇命格古怪,他說顏蘇禍害蒼生,他還說顏蘇會害了我,難道他的腦子真的有問題,無緣無故說這些話?
    瘋道士是有真本事的人,他所說的話必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現在的我參不透,也不願意去參透,因為我害怕真相會無情地擊潰我的心理防線。
    我實在想像不到,枕著我肩膀的可人兒,怎麼就能成為禍害蒼生的禍端?她為了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她怎麼就能夠害了我?
    如此想來,瘋道士所說的話又顯得有些荒謬了。
    不過顏蘇身上的疑點確實很多,她的血液有毒,她會蠱術,她有鬼眼胎記,她還能通靈,甚至還會進入瘋魔狀態,一切的一切都說明,顏蘇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她是一個渾身是謎的女人!盡冬引技。
    對於這一切,顏蘇究竟是刻意隱瞞,還是確實毫不知情,這個我不知道,只有顏蘇自己心裡才最清楚。
    但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她為何要隱瞞自己?她欺瞞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我更偏向於後面一個觀點,可能很多事情連顏蘇自己都不清楚。
    我胡思亂想了半天,心裡亂糟糟的。
    「小七,你在想什麼?」顏蘇突然開口說話了。
    「嗯?你醒啦?」我微微怔了怔。
    顏蘇說:「你的心跳得咚咚咚的,直接把我震醒了!」
    我摸了摸腦袋:「沒想什麼!我在想之前你跟瘋道士的打鬥,進入瘋魔狀態的你好生厲害!」
    「瘋魔狀態?什麼瘋魔狀態?」顏蘇顯得有些訝然。
    「你……你自己都不知道?!」這下輪到我感到意外了:「剛才你雙眼泛起血色,就跟女羅剎一樣,渾身殺氣瀰漫,非常恐怖,而且戰鬥力瞬間提升三倍不止,這些……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顏蘇揉了揉太陽穴:「我只知道自己跟瘋道士惡鬥了一場,但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會有你所說的那樣可怕!」
    顏蘇並不知道自己進入瘋魔狀態?!
    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在撒謊?!
    我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很清澈,目光裡沒有一絲閃躲。
    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怎麼?你不相信我?」顏蘇看出我眼神裡的懷疑。
    我搖搖頭,輕輕握住顏蘇的手,有些冰涼:「我當然相信你!」
    雨點辟里啪啦敲打著船艙,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船艙裡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具體怎樣怪異,我又說不上來,反正感覺有些陰冷冷的。
    船艙裡的氣氛很壓抑,除了我和顏蘇以外,還有其餘四個人,他們穿著黑衣黑褲,就像四尊雕像一樣,一字兒坐在我們對面。我這才想起,從我們上船開始,這四個人就一直低埋著腦袋,一句都不說,相互間沒有任何的交流,也沒有任何的舉動,就像睡著了似的。
    我跟這幾人素不相識,看見他們如此冷酷的樣子,我也沒跟他們打招呼。
    船艙不大,這樣近距離看著他們,我的心裡就像橫著一根刺,總覺得怪怪的。
    顏蘇悄悄撞了撞我的胳膊,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個傢伙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