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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土地·灶王爺

城隍,《辭海》「城隍」條等云:「護城河」,引班固《兩都賦序》:「京師修宮室,浚城隍,起苑囿,以備制度。」既說是浚,當有水。但同書「隍」字條又注云:「沒有水的護城壕。」到底是有水沒有水?姑且不去管它。反正,城隍後來已經成為神。說是守護城池的神也可以,更準確一點,應說是坐鎮一方之神。據《辭海》,最早見於記載的為蕪湖城隍,建於三國吳赤烏二年。北齊慕容儼在郢城建城隍神祠一所。唐代以來郡縣皆祭城隍。後唐清泰元年封城隍為王。宋以後祀城隍習俗更為普遍。明太祖洪武三年正式規定各府州縣的城隍神,並加以祭祀。為什麼歷代這樣重視城隍,以至朱元璋於立國之初就為此特別下了一個紅頭文件?

乾隆十七年,鄭板橋在知濰縣事任內曾修過濰縣的城隍廟,撰過一篇《城隍廟碑記》。我曾見過拓本。字是鄭板橋自己寫的,寫得很好,雖仍有「六分半書」筆意,但是是楷書,很工整,不似「亂石鋪階」那樣狂氣十足。這篇碑文實在是絕妙文章:

……故仰而視之,蒼然者天也;俯而臨之,塊然者地也。其中耳目口鼻手足而能言,衣冠揖讓而能禮者,人也。豈有蒼然之天而又耳目口鼻而人者哉?自周公以來,稱為上帝,而俗世又呼為玉皇。於是耳目口鼻手足冕旒執玉而人之;而又寫之以金,范之以土,刻之以木,琢之以玉;而又從之以妙齡之官,陪之以武毅之將。天下後世,遂裒裒然從而人之,儼在其上,儼在其左右矣。至如府州縣邑皆有城,如環無端,齒齒嚙者是也;城之外有隍,抱城而流,湯湯汩汩者是也。又何必烏紗袍笏而人之乎?而四海之大,九州之眾,莫不以人祀之;而又予之以禍福之權,授之以死生之柄;而又兩廊森肅,陪以十殿之王;而又有刀花、劍樹、銅蛇、鐵狗、黑風、蒸 以俱之。而人亦裒裒然從而懼之矣。非唯人懼之,吾亦懼之。每至殿庭之後,寢宮之前,其窗陰陰,其風吸吸,吾亦毛髮豎栗,狀如有鬼者,乃知古帝王神道設教不虛也。……

這是一篇寫得曲曲折折的無神論。城,城也;隍,河也,「又何必烏紗袍笏而人之乎?」這已經說得很清楚。然而大家都「以人祀之,而又予之以禍福之權,授之以死生之柄」,「與之」「授之」,很可玩味。神本無權,唯人授之,這種「神權人授」的思想很有進步意義。誰授予神這樣的權柄呢?下文自明。不但授之以權,而且把城隍廟搞得那樣恐怖,人亦裒裒然從而懼之。「非唯人懼之,吾亦懼之矣」,這句話說得很幽默。鄭板橋是真的害怕了嗎?城隍廟總是陰森森,「吾亦毛髮豎栗,狀如有鬼者」,鄭板橋是真覺得有鬼麼?答案在下面:「乃知古帝王神道設教不虛也」,鄭板橋對古帝王的用心是一清二楚的。但是鄭板橋並未正面揭穿(這怎麼可能呢),而且濰縣的城隍廟是在他的倡議下,謀於士紳而葺新的,這真是最大的幽默!我們對於明清之後的名士的思想和行事,總要於其曲曲折折處去尋繹。不這樣,他們就無法生存。我一向覺得板橋的思想很通達,不圖其通達有如此。

我們縣裡的城隍廟的歷史是頗久的,有兩棵粗可合抱的白果(銀杏)樹為證。廟相當大,兩進大殿,前殿和後殿。前殿面南坐著城隍老爺,也稱城隍菩薩,——這與佛教的「菩提薩埵」無關,中國的老百姓是把一切的神都可稱為菩薩的,叫「老爺」時多。發亮的油白大臉,長眉細目,五綹鬍鬚。大紅緞地平金蟒袍。按說他只是縣團級,但是派頭卻比縣知事大得多,縣官怎麼能穿蟒呢?而且封了爵,而且爵位甚高,「敕封靈應侯」。如此僭越,實在很怪。他們職權是管生死和禍福。人死之後,即須先到城隍那裡掛一個號。京劇《瓊林宴》范仲禹的唱詞云:「在城隍廟內掛了號,在土地祠內領了回文。」城隍廟正殿上有幾塊匾,除了「威靈顯赫」之類外,有一塊白話文的特大的匾,寫的是「你也來了」。我們二伯母(我是過繼給她的)病重,她的母親(我應該叫她外婆)有一天半夜裡把我叫起來,把我帶到城隍廟去。我迷迷糊糊地去了。幹什麼?去「借壽」,即求城隍老爺把我的壽借幾年(好像是十年)給二伯母。半夜裡到城隍廟裡去,黑咕隆咚的,真有點怕人。我那時還小,借幾年就借幾年吧,無所謂,而且覺得這是應該的。到城隍老爺那裡去借壽,我想這是古已有之的習俗,不是我的外婆首創,因為所有儀注好像都有成規。不過借壽並不成功,我的二伯母過了兩天還是死了。

我們那裡的城隍廟有一個特別處,即後殿還有一個神像,也是五綹長鬚,但穿著沒有城隍那樣闊氣。這位神也許是城隍的副手。他的名稱很奇怪,叫「老戴」。城隍和老戴之間好像有個什麼故事的,我忘了。

正殿前的兩廊塑著各種酷刑行刑時的景象,即板橋碑記中所說的「刀花、劍樹……」。我們那裡的城隍廟所塑的是上刀山、下油鍋、鋸人、磨人,等等,一共七十二種酷刑,謂之「七十二司」,這「司」是陰司的意思。七十二司分為十個相通連的單間,左廊右廊各五間。每一間有一個閻王,即板橋所說的「十王」。閻王是「王」,應該是「南面而王」,坐在正面。《聊齋·陸判》所說的十王殿的十王大概是坐在正面的,但多數的十王都是屈居在兩廊,變成了陪客,甚至是下屬了,我們縣裡的城隍廟、泰山廊都是這樣。中國諸神的品級官階也亂得很。十王中我只記得一個秦廣王,其餘的,對不起,全忘了。《玉歷寶鈔》上好像有十王的全部稱號,且各有像(雖然都長得差不多),不難查到的。

城隍廟正殿的對面,照例有一座戲台。鄭板橋碑記云:「豈有神而好戲者乎?是又不然。《曹娥碑》云:『盱能撫節安歌,婆娑樂神。』則歌舞迎神,古人已累有之矣。詩云:『琴瑟擊鼓,以迓田祖。』夫田果有祖,田祖果愛琴瑟,誰則聞之?不過因人心之報稱,以致其重疊愛媚於爾大神爾。今城隍既以人道祀之,何必不以歌舞之事娛之哉!」鄭板橋這裡說得有點不夠準確。歌舞最初是樂神的,因為他是神,才以歌舞樂之,這是「神道」,並不是因為以人道祀之,才以歌舞之事娛之。到了後來,戲才是演給人看的,但還是假借了樂神的名義。很多地方的戲台都在廟裡,都是「神台」。我們縣城隍廟的戲台是演戲的重要場地,我小時看的許多戲都是站在戲台與正殿之間的磚地上看的。看的都是「大戲」,即京劇。但有一次在這個戲台上也演過梅花歌舞團那樣的歌舞,這種節目演給城隍老爺看,頗為滑稽。

每年七月半,城隍要出巡,即把城隍的大駕用八抬大轎抬出來,在城裡的主要街道上游一遊。城隍出巡,前面是有許多文藝表演的節目,叫作「會」,許多地方叫「賽會」,「出會」,我們那裡叫「迎會」。參與迎會的,謂之「走會」。我鄉迎會的情形,我在小說《故里三陳·陳四》中有較詳細的描述,不贅。各地賽會,節目有同有異,高蹺,旱船,南北皆有。北京的「中幡」「五虎棍」,我們那裡沒有。我們那裡的「站高肩」,北方沒有。

城隍的姓名大都無可稽考,但也有有案可查的。張岱《西湖夢尋·城隍廟》載:「吳山城隍廟,宋以前在皇山,舊名永固,紹興九年徙建於此。宋初,封其神,姓孫名本。永樂時封其神為周新。」周新本是監察御史,彈劾敢言,被永樂殺了。「一日上見緋而立者,叱之,問為誰,對曰:『臣新也,上帝謂臣剛直,使臣城隍浙江,為陛下治奸貪吏。』言已不見,遂封為浙江都城隍。」這當然只是傳說,永樂帝不會白日見鬼。但這記載說明一個問題,即城隍由上帝任命後,還得由人間的皇帝加封,否則大概是無效的。「都城隍」之名他書未見。周新是個省級城隍,比州、府、縣的城隍要大,相當於一個巡撫了。都城隍不是各省都有。

《聊齋誌異》以《考城隍》為全書第一篇,評書者都以為有深意焉,我看這只是寓言,寄托蒲松齡認為所有的官都應該考一考的憤慨耳。他說這是「予姊夫之祖宋公諱燾」的事情,宋燾亦未必有其人。

土地即社神。《風俗編·神鬼》:「凡今社神,俱呼土地。」其所管的地面是不大的,大體相當於明清的坊——凡土地都稱為「當坊土地」,解放前的一個保。我家所住的一條街上街的中段和東段即有兩座土地祠。《聊齋》裡講到的王六郎後為招遠縣鄔鎮土地,管一個鎮,也差不多。到了鄉下,則隨便哪個田頭,都可立一個土地廟。《王六郎》是一篇寫得很美的小說,文長,不具引。土地本也應是有名有姓的,但人都不知道。王六郎只名王六郎,那倒是因為他本沒有名字,只是姓王,叫人「相見可呼王六郎」。他當了土地,仍叫王六郎麼?這不免有失官體。有一位土地的名字倒是為人所知的,是北京國子監的土地,此人非別,乃韓愈也!韓愈當過國子祭酒,與國子監有點老關係,但讓他當國子監的土地爺,實在有點不大像話。我曾看過國子監的土地祠,比一架自鳴鐘大不了多少。

河北農村有俗話:「別拿土地爺不當神仙!」事實上人們對土地爺是不大尊重的。土地祠(或亦稱廟)很簡陋,香火冷落,鄉下給土地爺上供的只是一塊豆腐。《西遊記》孫悟空到了一處,遇到妖怪,不知是什麼來頭,便把土地召來,二話不說,叫土地老兒先把孤拐伸出來叫老孫打五百棍解悶。孫悟空對土地的態度實即是吳承恩對土地的態度,也是老百姓對土地的態度:不當一回事。因為,他是最小的神,或神裡最小的官。

我們縣別有都土地,那可不一樣了。都土地祠亦稱都天廟,連廟所在的那條巷子也叫都天廟巷。都天廟和城隍廟不能相比,小得多,但也有殿有廊。殿上坐著都土地,比城隍小一號,亦紅蟒亦面長圓而白亮,無五綹須。我的家鄉把長圓而肥白的臉叫作「都天臉」,此專指女人的面相,男人這樣的臉很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說「城隍臉」。都土地管轄地界大致相當於一個區。他的封爵次於城隍一等,是「靈顯伯」。父老相傳,我所住的北城的都土地是張巡。張巡怎麼會跑到我的家鄉來當一個區長級的都土地呢?這裡既不是他的家鄉(河南南陽),又不是他戰死的地方(河南睢陽)。說北城都土地是張巡,根據的是什麼?有這樣一個在安史之亂時和安祿山打仗、城破而死的有名的忠臣當都土地,我們那一區的居民是覺得很光榮的。都土地也不是每個區都有。

土地城隍屬於一個系統,他們的關係是上下級,如下:

土地→都土地→城隍→都城隍

都城隍的上面是什麼呢?沒有了,好像是一直通到玉皇大帝。土地的下面呢?也沒有了,因為土地祠裡並未塑有衙役皂隸。他們是上下級,是不是要佈置任務,匯報工作?也許要的,但是咱們不知道。

祭灶的起源蓋甚早。

《史記·孝武本紀》:「是時而李少君亦以祠灶、谷道、卻老方見上,上尊之。」《索隱》:「如淳云:『祠灶可以致福。』案禮,灶者,老婦之祭,盛於盆,尊於瓶。」這最初本是「老婦之祭」。晉代宗懍《荊楚歲時記》:「按《禮器》:『灶者,老婦之祭,尊於瓶,盛於盆。』言以瓶為樽,盆盛饌也。」意思是拿瓶子當酒樽,盆盛食物。老婦大概沒錢,用不起正兒八經的器皿,只好這樣馬馬虎虎,因陋就簡。

祭灶本是求福,是很樸素的願望,到了方士的手裡,就變得神乎其神起來。《史記·孝武本紀》:「少君言於上曰:『祠灶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黃金,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仙者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從祠灶到不死,繞了這樣大一個圈子,漢代的方士真能胡說八道!而漢武帝偏偏就相信這種胡說八道!

祭灶的禮俗一直相沿不替。唐、五代的材料我沒有來得及查,宋代則講風俗的書幾乎沒有一本不提到祭灶的。

《東京夢華錄》:「十二月……二十四日交年,都人至夜請僧道看經,備酒果送神,燒閤家替代錢紙,貼灶馬於灶上,以酒糟塗抹灶門,謂之『醉司命』。」

《夢粱錄》:「十二月……二十四日,不以窮富,皆備蔬食餳豆祀灶。」

《武林舊事》:「……二十四日,謂之『交年』,祀灶用花餳米餌,及燒替代及作糖豆粥,謂之『口數』。」

祭灶的祭品不拘,但有一樣東西是必有的:餳。餳是古糖字,指用麥芽或谷芽熬成的糖,熬干了,就成了關東糖。我們那裡就叫作「灶糖」。為什麼要請灶王爺吃關東糖?《抱朴子·微旨》:「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狀。」原來灶王爺既是每一家的守護神,又是玉皇大帝的情報員——一個告密者。人在家裡,不是在公開場合,總難免說點錯話,辦點錯事,灶王爺一天到晚竊聽監視,這受得了嗎!人於是想出一個高招,塞他一嘴關東糖,叫他把牙粘住,使他張不開嘴,說不出人的壞話。不過灶王爺二十三或二十四上天,到除夕才回來,在天上要待一個星期,在玉皇大帝面前一句話也不說,玉皇大帝不覺得奇怪麼?

以酒糟塗抹灶門,其用意與祭之以餳同,讓他醉末咕咚的,他還能打小報告麼?

灶王爺上天,是騎馬去的。《東京夢華錄》云:「貼灶馬於灶上。」我們那裡是用紅紙折一個小孩子折手工的紙馬,祭畢燒掉。折紙馬照例是我們一個堂姐的事。這實在有點兒戲。

我們那裡的孩子捉蜻蜓,紅蜻蜓是不捉的,說這是灶王爺的馬。灶王爺騎了這樣的馬——蜻蜓,上天?

把灶王爺送上天,謂之「送灶」。送灶的日期各地不一樣。我們那裡一般人家是臘月二十四。俗話說:「君(或軍)三,民四,龜五。」按規定,娼妓家送灶應是二十五,不過妓女都不遵守。二十五送灶,這不等於告訴別人我們家是妓女?北京送灶,則都在二十三。

到除夕,把灶王爺接回來,或謂之「迎灶」,我們那裡叫作「接灶」。

誰參加祭灶?各地,甚至各家不一樣。有的人家只許男的參加,女的不參加;有的人家則只有女的跪拜,男人不參與;我們家則男女都拜,先由男的拜,後由女的拜。我覺得應該由女的祭拜合適。女人一天圍著鍋台轉,與灶王爺關係密切,而且,這本是「老婦之祭」,不關老爺們的事!

灶王爺是什麼長相?《莊子·達生》:「灶有髻。」司馬彪註:「髻,灶神,著赤衣,狀如美女。」我見過木刻彩印的灶王像,面孔略圓,有二三十根稀稀疏疏的鬍子,並不像美女,倒像個有福氣的老封翁。我們家灶王龕裡則只貼了一張長方的紅紙,上寫「東廚司命定福灶君」。

灶王爺姓什麼,叫什麼?《荊楚歲時記》說他「姓蘇名吉利」。不單他,連他老婆都有名字:「婦姓王名搏頰」。但我曾看過一個華北的民間故事,說他名叫張三,因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鑽進了灶膛裡,弄得一臉烏七抹黑,於是成了灶王。北京俗曲亦云:「灶王爺本姓張」。他到底叫什麼?吁,鬼神之事,難言之矣。

城隍、土地、灶君是和中國人民大眾生活關係最密切的神。

這些神是「古帝王」造出來的神話,是謠言,目的是統一老百姓的思想,是「神道設教」。

老百姓也需要這樣的神。這些神的意像一旦為老百姓所掌握,就會變成一種自覺的、宗教性的、固執的力量。沒有這些神,他們就會失去倫理道德的標準、是非善惡的尺度,失去心理平衡,遑遑然不可終日。我們縣的城隍,在北伐的時候曾由以一個姓黃的黨部委員為首的一幫熱血青年用粗繩拉倒,劈成碎片。這觸怒了城鄉的許多道婆子。我們縣有很多的道婆子,她們沒有任何文化,只會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是神就拜,念「南無阿彌陀佛」,不管這神是什麼教的神。不管哪個廟的香期,她們都去,一坐一大片,叫作「坐經」。她們的凝聚力很大,心很齊。她們聽說城隍老爺被毀了,「哈!這還行!」她們一人拿了一炷香,要把姓黃的黨部委員的家燒掉。黃某事先聽到消息,越牆逃走,躲藏了好多天。這幫道婆子捐錢募化,硬是重新造了一個城隍老爺,和原來的一樣。她們的道理很簡單:「怎麼可以沒有城隍老爺!」

愚昧是一種偉大的力量。

大多數人對城隍、土地、灶王爺的態度是「誠惶誠恐,不勝屏營待命之至」,但是也有人不是這樣,有的時候不是這樣。很多地方戲的「三小戲」都有《打城隍》《打灶王》,和城隍老爺、灶王爺開了點小小玩笑,使他們不能老是那樣儼乎其然,那樣嚴肅。送灶時的給灶王喂點關東糖,實在表現了整個民族的幽默感。

也許正是這點幽默感,使我們這個民族不致被信仰的鐵板封死。

1990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