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皇家學苑Ⅱ > 第九章 殺手:你是誰? >

第九章 殺手:你是誰?

蕭紫依就這麼一失神的工夫,前面的葉尋已經鑽入林子深處,小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不去追葉尋了。

畢竟來者目標是他的可能性非常小,多半是因為她。

蕭紫依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停下腳步,在樹林裡站定。此時微風吹過林間,吹著樹葉帶起細碎的聲音飄過耳邊,入目的全是嫩綠色的美景,可惜蕭紫依並沒有這個心情欣賞。鬱悶!早知道她就多帶點侍衛了,都是考慮到想要給孩子們春遊的感覺,所以並沒有多帶侍衛出來。結果居然搞成這樣!

「出來吧,我知道有人在。」蕭紫依非常願意認為這是她那個師兄和她開的玩笑,所以硬著頭皮裝作輕鬆地說道。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蕭紫依輕笑一聲,提高了聲音糊弄了一句道:「別躲了,我都看見你的衣角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幾下踏著樹葉的輕微足音在她右側響起。蕭紫依雖然覺得驚詫這麼容易就能把人詐出來,但是還是頭皮發麻地轉過去,果然見一個人從樹後轉出來,離她大概有十米左右的距離。而更令她駭然的,是這個人手裡居然抱著走丟的獨孤炫。

獨孤炫小臉嚇得煞白,不僅僅因為自己被陌生人劫持,最主要的是跟自己細嫩的脖子親密接觸的,是一把銀色的小刀。冰涼的寒氣帶著殺意從刀鋒與肌膚相接的地方傳來,讓他忍不住嚇得快要哭出來了。

「獨孤,原來你在這裡啊。」蕭紫依扯了扯嘴角,勉強笑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獨孤炫,發現他渾身沒有外傷,只是被人點住了穴道,還受了點驚嚇,小臉沒有血色而已。

而那個劫持獨孤炫的人,是一個渾身上下穿著白衣的人,連臉上都蒙上了白色的面罩,只留下兩個窟窿露出眼睛,看上去像是白色的幽靈。不過看身材應該是男性,腰間別著若干個銀色的小刀,其中一把他正拿在手裡架在獨孤炫的脖子上。

蕭紫依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淡淡道:「你是衝著我來的吧,何必為難一個孩子呢?把他放了吧。」她邊拉長聲音說話拖延時間,邊在腦海中飛快地想著如何應付眼前險境。

「不可,不可,誰不知道天山派的紫依姑娘冰雪聰明,古靈精怪,輕功更是一絕。沒想到武功也不錯,居然能發現我。若是在下手中沒有人質,也許連姑娘的衣角也碰不到。」那個白衣人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捏細了嗓子,音調古怪,是故意改變了平常說話的聲音,應是怕蕭紫依聽出他的身份,「哎呀呀,現在不能說是姑娘了,應該說是公主啊!怎麼?當了公主就可以把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了嗎?」

蕭紫依心中苦笑。她可以從這人的話中分析出來,他應該是江湖中人。可惜她已經並不是原來的蕭紫依,沒有絕世的輕功,也不知道他是誰,就連剛才說發現他的話也只不過是詐他出來的假話。而且這人帶著獨孤炫這個累贅都能毫無聲息地放倒兩個宮廷侍衛,可見其武功應該很高。

可是他說以前的事,以前的事她哪裡知道啊?

但是在敵人面前絕對不可以示弱。心念電轉間,蕭紫依冷哼一聲,刁蠻地嬌斥道:「知道我現在是公主了,還敢對我不敬?再者,拿住一個小孩子算什麼?」

那白衣人不屑地嗤笑道:「公主是很了不起啊!再了不起以前做過的事也要負責。公主你的武功雖然不高,可那輕功也足以讓我頭疼。在下可沒有把握在別的侍衛聽到聲音趕來之前完成任務。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當一回惡人欺負一下小孩子。對不起啦,小朋友。」最後一句是貼著獨孤炫的耳邊說給他聽的。

聽著那人假仁假義的道歉,獨孤炫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雖然說他的家族自小就要習武強身健體,但是他才五六歲,而且受家裡溺愛,到現在他還沒有離開刃的刀鋒這麼近過,更別提這刀還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著他的生命。他長到這麼大,從來都沒體會到什麼叫作危險。

「那你想怎麼樣?」蕭紫依雖然覺得這人廢話好多,但是這時候卻無比地感謝他的廢話給她時間思考,即使她現在頭腦一團亂,什麼都想不出來。本來這個後山就人煙稀少,剩下的幾隊人都是分別往不同方向尋找的,這一段時間內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這裡出事了。

白衣人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突然寒光一閃,冷冰冰地說道:「藏在草叢裡的傢伙,先出來吧。否則我懷裡這小傢伙的命首先就要沒!」

草叢中動靜全無。

蕭紫依很想說他不用再詐人了,這裡應該沒有任何其他人了。可是這個想法才剛剛佔據她心頭,就看到草叢裡突然躍起一個小小的白影,速度迅疾地朝白衣人的手腕飛去。

「阿布!」蕭紫依失聲驚呼,看著阿布被白衣人輕鬆地一揮手便反向跌落她的腳邊,還好並沒有什麼大礙,它立刻翻身站起,朝白衣人眥著牙怒目而視。

「哼!原來只是個畜生!還是個小畜生!」白衣人冷哼道,自嘲有些杯弓蛇影了。

獨孤炫兩隻大眼睛裡隱含淚水,阿布原來是個好夥伴,還會不顧自身安危地來救他。若是他能平安度過此劫,以後阿布想吃多少三明治他都給!

蕭紫依暗暗可惜,雖然阿布現在已經比來的時候長大了不少,可是也只有她的兩隻手掌並起來那麼大。若是一隻成年的阿布,恐怕這白衣人就有的麻煩了。

不過,既然阿布在這裡,那尋聲去找它的葉尋應該也在附近。希望他別來。

蕭紫依一顆本來就繃緊的心更加難受了,艱難地開口說道:「是有人付錢請你殺我嗎?如果我能付雙倍三倍的錢呢?」雖然她知道這招可能沒用,但是她覺得此人和一般的冷血殺手不一樣。若是那種殺手,她早就應該屍橫在地了。

白衣人輕笑出聲道:「公主,你別誤會,和你廢話這麼多,也不是想和你討價還價。在下直言,確實是來殺你的,但是並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公主,求求你看在這孩子有生命危險的分上,自盡吧。」他這番話說得悠然自在,語氣就和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蕭紫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種殺手。怕自己的手被弄髒了,所以弄個人質來威脅讓她自己了斷。

「怎麼樣?公主?考慮得如何?」白衣人懶洋洋地問道,手中的銀刀沿著獨孤炫的脖頸上下晃動了幾下。

蕭紫依尚未回答,可是在她腳邊的阿布卻忍不住向前跳了幾步,汪汪地叫了起來。蕭紫依暗道不好,這白衣人就是怕有聲響才沒和她直接動手,阿布這麼叫喚肯定會出問題。

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中出現,蕭紫依便眼睜睜地看著白衣人手中微微動作,一道白光便朝阿布直線飛去。

它離她太遠,就算她想擋在它面前,已是來不及了。

「啪!」

在蕭紫依差點失聲驚呼之前,朝阿布飛去的那把小銀刀忽然不知道被一個憑空飛出來的東西打落在地,發出一聲氣勁交接的脆響。

蕭紫依訝然看去,只見草叢中躺著的那把銀刀附近,一顆只有一個指節大小的青桃還在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在那把銀刀被打落之時,白衣人那邊也傳來幾下打鬥的聲音。

當蕭紫依回過神抬頭去看的時候,就只見原本被白衣人劫持在懷中的獨孤炫已經換成了葉尋,被點住穴道的獨孤炫躺倒在草叢中,一雙眼睛憤恨地看著白衣人,若不是他的啞穴也被點了說不出話,蕭紫依相信此時一定會很精彩。

一看這種場面,蕭紫依就知道出什麼事了。恐怕剛才藏在草叢中的並不只是有阿佈一個,還有葉尋也在。他一看阿布有危險,自然衝了出來,可是還是年紀太小,怎麼可能鬥得過人家武林高手?

葉尋倒也硬氣,被白衣人扭轉了胳膊擰在身後,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看到阿布和獨孤炫都沒有受傷反而平靜了許多。

阿布也不敢再亂叫了,嗚咽一聲反身鑽入了草叢。

「別為難孩子,就算想要拿他當人質,也別弄疼他了。」蕭紫依看不下去白衣人藉機拿葉尋出氣,試著開口說道。怎麼辦?她難道真的要被迫去自盡?蕭紫依邊慢騰騰地說著,邊想到了她懷中祁墨一開始給她的那個鳳凰金簪,幸虧她一直都不離身地帶著。

也許,也許可以一試?那個金簪有機關可以伸縮,也許可以假裝自盡?

可是那裡面的假血也就一點點,平時開玩笑還行,難道還能在這個時候騙得了人?

白衣人哈哈假笑了兩聲,隨後厲聲對葉尋問道:「快說,還有誰在這裡?是誰打落了我的銀刀?」

蕭紫依一呆,再次往草叢裡那個已經停止轉動的青桃看去,只見這顆青桃應該是剛剛在樹上長出來的。可是這附近的林子她並沒有看到一顆桃樹,會是誰呢?

可是在白衣人看去,事情就沒有蕭紫依想得那麼簡單了。那顆青桃是從其他角度飛來的,而且單單只用一顆石子大小的桃子就可以輕鬆打落他蓄勢而發的銀刀,而且桃子還連表皮都沒破,可見此人功力有多高。

若是這顆桃子冷不防地打向他怎麼辦?白衣人一想到這麼恐怖的事,頓時架在葉尋脖子上的銀刀又逼緊了一些。他在江湖中有大好名聲,不能被人發現他做這種事。

「我不管你是誰!快出來!否則這孩子就沒命了!」白衣人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蕭紫依也屏住呼吸,她此劫是否能夠平安度過,就要看是不是有貴人相助了。

果然,一個人影從不遠的樹上飄然而下,伴隨著一股無奈的嗓音,那是一種好似大人在拿小孩子調皮沒辦法的語氣。「好啦好啦,不就是讓人出來嗎?我這就出來了。」

蕭紫依述聲看去,首先注意到那人穿著一身和樹葉差不多顏色的深綠色長袍,怪不得沒人發現他。而等看清了那人的臉容時,又不禁呆愣住了。

那是一張俊美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面容,縱使她見過美人俊男無數,也難以說出對方究竟是俊美在哪裡。她只是知道,對方英俊的外表下似乎藏有無窮無盡的心思。尤其他那雙深黑色的眸子,讓人忍不住想起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一見就好像被吸走了魂魄。

那人的身材修長,但是光是站在那裡,就透著一股懶洋洋的味道,但偏偏就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流瀟灑。那身平凡的綠色羅衫居然能被他穿得別有一番韻味。

他見蕭紫依著意打量著他,就優雅有禮地略低下頭,稜角分明的唇勾起一絲笑意。縱使在這種險惡的情況下,蕭紫依看著他對她笑,也忍不住把唇角彎了起來。

蕭紫依從未見過一個人,在舉手投足之間只憑著簡單的動作和眼神,就可以把心中所想的感情傳達給她。

她清清楚楚地感到對方強大的信心,可以相信他。

他就是想對她這麼說。

好,那就相信他。

蕭紫依抿緊了雙唇,把一句「你是誰?」的問句嚥了回去。對方剛剛救過阿布,應該要救她的。她問這句豈不是多餘?

不過,她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只是覺得這相貌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出來到底眼熟在哪裡,按理說這麼特別的人,她見過就不應該會忘記。

脅持住葉尋的白衣人卻沒有蕭紫依這樣的好心情玩你猜我猜,他確認了一下除了新出來的這個男人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了,鬆了口氣厲聲道:「哼!就只有你一個人,若是方纔你能沉住氣看著我把那條畜生殺了的話,也許你還能有機會救得這兩個小毛孩。現在?公主,我勸你趕緊自盡吧,否則兩個孩子都會因為你而喪命了!」他邊說邊加大手勁,想要用葉尋來威脅她。但是葉尋偏偏不如他的意,連額頭上都佈滿了細汗,也不肯吭一聲。

獨孤炫躺在草叢裡,仰頭看得一清二楚,不禁打心底裡佩服葉尋。剛才那人只不過是用刀鋒對著他,他就要嚇得哭出來了,若不是被點了穴道,肯定丟人死了。現在葉尋並沒有被點住穴道,表現得還那麼堅強,令獨孤炫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同樣是一個年紀,居然會差這麼多……

獨孤炫的掙扎誰都不知道,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關心著蕭紫依的舉動。

蕭紫依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看那個救了阿布的帥哥,看他怎麼辦。可是這一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再一次的襲上心頭。這種感覺……

不會吧,他是那個人?可是那個人不修邊幅,還長著滿臉的大鬍子啊?

南宮笙看著蕭紫依盯著他的下頜,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已經光潔的肌膚,微微苦笑。他昨天聽妹妹說他們今天要來龍首塬的後山出遊,就預料到會有事情發生。畢竟這位公主自從回宮以後就接連兩次毒殺和暗殺,一段長時間的安逸之後,往往等待著的就是出其不意的危險。所以他不放心地改裝跟來,沒想到還真的出事了。

他不想別人知道「南宮笙」會武功,就把真面目亮了出來,還把嗓音也用內力做了改動,可是還是沒想到她還是起了疑。唉唉,女人的直覺還真是靈敏。

不過現在最棘手的就是小孩子被白衣人劫持住了。確實如那個白衣人所說,若是他能沉得住氣看著狗兒被殺,在那一瞬間肯定能救出獨孤炫。只是他又怎麼忍心呢?

幾個人的心中都各自想了好多,但是其實也只不過是在瞬息之間。

白衣人眼看著對面兩人猶豫的神色,突然間刺耳地笑道:「你並不是蕭紫依,你是誰?」

蕭紫依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在說什麼?

白衣人斷然道:「你絕對不是蕭紫依,若你是她,在方纔那種情況下,再加上這小子分了我的心,憑你的輕功和武功,你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兩個小孩子救出來。可是你並沒有。你是誰?」

蕭紫依面無表情。

而站在她身側的南宮笙雙目電閃,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俊顏上現出深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