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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誰都別去說,別打草驚蛇

蕭景陽接到消息之後,扔下手上的公事,一路從明光宮奔到長樂宮。直到蕭紫依的寢宮前,才被若竹攔下。

「太子殿下,公主說讓她自己靜一靜,不想見任何人。」若竹低下頭,恭敬地說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說!」蕭景陽面上一雙好看的長眉緊皺著,言語之間免不得有些怒氣。他聽到侍衛稟報,說公主在龍首塬遇襲,人無大礙。可是他一路走來卻沒發現這裡有任何異常,按理說若是出事的話,這裡應該人聲鼎沸才對。

「太子殿下,具體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公主說此事不想聲張。」若竹低低地說道。

「不想聲張?」蕭景陽緊鎖眉頭思索,在靜下來的那一刻,這才聽到屋內傳來細碎的嗚咽聲,驚得他立刻就要破門而入。

「殿下!」若竹閃身擋在門前,堅持地重複道,「公主說自己要靜一靜。」

「砰!」

蕭景陽耳朵裡聽著令人心碎的啜泣聲,終於失去控制,轉過身一掌怒拍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若竹一驚之後,連忙招呼旁邊的宮女給太子殿下敷手上的傷。

蕭景陽一揮手,就想轉身離去。在這裡問不到出了什麼事,他可以換個人問。

尤其問問在椒房殿的那位。

「若竹,進來幫我換件衣服吧。」就在蕭景陽剛轉身的那一刻,寢宮內傳來蕭紫依淡然的聲音。

蕭景陽搶先一步推門而入,連若竹想攔都沒來得及。蕭景陽一眼就看到蕭紫依半躺半靠在軟榻上,胸口一片暗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蕭紫依抬眼看到蕭景陽衝了進來,無奈地說道:「若竹,你先替我弄點粥來。」

若竹應了一聲,體貼地把門關上,讓他們兄妹倆好好談談。

蕭景陽看著蕭紫依明顯哭過紅紅的眼角,放輕聲音像是怕嚇到她地問道:「紫依,你到底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我叫太醫過來吧!」

蕭紫依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已經乾涸的血跡,扯了扯嘴角,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我沒受傷,這是別人的血。不過你最好把顧辰顧醫官叫過來吧,還是要幫葉尋上點藥,就說是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刮到的。」

「葉尋?」蕭景陽一愣。

蕭紫依看著他盯著她的胸口血跡看,知道他誤會了:「不是他的血,葉尋只是受了點輕傷。」

蕭景陽鬆了口氣,趕緊出門吩咐隨從,把顧辰請過來。當他再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蕭紫依搖搖晃晃地要從軟榻上起身,連忙走過去把她扶起來。「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蕭紫依見他一臉擔憂,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掙脫開他的手,淡淡道:「我想換衣服,你能幫忙嗎?」說罷也不顧蕭景陽呆愣的表情,就那麼轉到屏風後面,逕自把外衣脫了下來。

沒辦法,發呆太久了,才感到穿著帶著血的衣服太過難受,一定要換下來才行。

蕭景陽收回手,看到屏風後面影影綽綽的窈窕身影,終於低垂眼簾把身子背了過去。耳朵裡聽著細細碎碎的聲音,蕭景陽只覺得心裡像是燃著了一把火。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其他的什麼。

「紫依,你確定你沒事嗎?」蕭景陽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問道。

「沒事,已經沒事了。」蕭紫依在屏風後淡淡回道。她雖然很害怕,也很後怕,可是哭過發洩過之後就好了。剩下的就是充斥內心的怒意。

只是她很小心地把怒氣隱藏在心底。她氣她自己不小心。若不是她給對方可乘之機,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更氣自己把孩子們牽扯進來,若是光自身有危險,她還不會這麼生氣。

「知道是誰做的嗎?」蕭景陽深吸一口氣,眼眸中已經出現危險的神色。敢傷害紫依,就要有心理準備付出代價!

「這個不知道。」蕭紫依邊換衣服,邊把發生的事大概講給了蕭景陽聽。她能相信的人不多,蕭景陽算其中一個。

「這麼說,你並沒有看到那個白衣人的面目?」蕭景陽一邊聽一邊飛快地在心內思索著。紫依的意思他明白,她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現在也不知道誰是罪魁禍首。可是他怎麼想也覺得奇怪,到底是誰這麼千方百計地想要置她於死地呢?她在宮中樹敵不多,就算是母后看不順眼她,也只是小做手腳而已,並不會下毒手啊!

「沒看到,也許是我以前在江湖中得罪的人吧……」蕭紫依心不在焉地想著,那個救了她的公子說肯定是有人打著這個幌子來害她的,可惜她以前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也分辨不出是非。

但是為什麼那個救了她的人會那麼緊張她呢?他到底是誰呢?會不會是南宮笙?

蕭景陽也不信是江湖中的人找她麻煩,若是有恩怨的話,又怎麼會蒙面做這麼沒品味的事?所以他也不再提,記在心裡就是了。「那個救你的人是誰呢?他有沒有留下名字?」

「咚!」屏風後面傳出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後就聽到蕭紫依的呼痛聲。

「紫依!你沒事吧?」蕭景陽趕緊衝到屏風後,只見蕭紫依只著中衣,跌坐在一堆衣裳間,面色緋紅。

「沒……沒什麼,只是才發現我居然不會穿衣服……」蕭紫依懊惱地說道。平時都是若竹幫她弄的,她看著若竹弄覺得很簡單,誰知道自己穿起來這麼難。

蕭景陽見狀向她伸出手,失笑道:「紫依,你連湛兒都不如啊!我前幾天都教會他怎麼給自己穿衣服了。」

蕭紫依嘟著唇,讓他拽她起來,並且張開雙臂賭氣道:「那你來給我穿,女裝那麼難,我才不信你也會呢!」

蕭景陽縱容地笑笑,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一件件地替她換上。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室內安靜地流淌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蕭紫依感到蕭景陽細心地為她穿衣,心中的那些恐慌和驚嚇一點點地被他撫平:「皇兄,以後要派給我更厲害的侍衛過來保護我。」

「嗯。」

「不用和父皇說,誰都別說,別打草驚蛇。」

「嗯。」

「我一定不會放過想要傷害我和孩子們的人的。」

「……嗯。」

縱使在蕭景陽面前發過誓,不會輕饒對方,可是現在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蕭紫依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好好保護好自己和孩子們。

還有一件能做的事,就是盡量找出那個仗義出手相救她的人到底是誰。她要好好謝謝他。

頭號嫌疑就是南宮笙南宮宅男。

因為雖然蕭紫依和南宮笙見過面,可是那種見面也不算真正見過面了,畢竟還隔著厚厚的劉海和濃密的大鬍子。現在細細想來,這種反而是最好的面具。誰都看不到他真正的面目。

第二天就是學苑的休息日,因為蕭紫依遇刺客的事並沒有讓其他人知道,對小孩子們更是加以隱瞞。所以只有獨孤炫和葉尋兩個親歷險境的孩子知道。

「哇,不過獨孤炫和葉尋居然變成現在這樣,我想我弟弟肯定一頭霧水。」南宮箏因為擔心蕭紫依的情況,所以即使是休息日也過來了。而獨孤炫和南宮簫兩個小子也照平常的時間出現。只是出乎大家的意料,獨孤炫一反常態,對葉尋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反而是葉尋愛理不理地被他追得到處跑。

「哼哼,也許偶然之間,獨孤被小尋的男子氣概所征服……」蕭紫依笑瞇瞇地調侃道。昨天葉尋脖子上的只是個淺口子,小孩子新陳代謝快,幾天就可以好了。但是蕭景陽還是請顧辰過來給葉尋上過藥了。現在他刻意圍著一個圍巾,蓋住了傷口。

「……」南宮箏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一雙杏眼看著阿布咬著獨孤炫的褲腳不讓他接近自己小主人。

「沒有什麼不可能。小箏,你二哥……昨天你見到過嗎?」蕭紫依在腦海中琢磨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南宮箏皺了皺可愛的鼻子,鬱悶地說道:「自然是沒見到嘍!你突然問起他做什麼?」

「呵呵,我是想,差不多可以讓簫兒參加他的考試了。」蕭紫依狀似無意地輕笑道。

南宮簫這時很無聊地走了過來,正好聽到蕭紫依的最後一句話,唬得他立刻跑過來追問道:「考試?本少爺的考試不是還有十天嗎?」

蕭紫依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十天很快的啊!我怕公子笙等不及看你的成績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去你們家,讓公子笙給簫兒突擊考試吧!」十天,要是等個十天,就不能判斷出來救了她的那人是不是公子笙了。她倒要看看,那南宮笙的手腕上到底有沒有新的傷痕。

「可是公主,昨天才發生那樣的事,今天你就出宮……」南宮箏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勸道。所幸南宮簫被突擊考試這個詞弄得焦頭爛額,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說話。

「沒事,放心吧。」蕭紫依語氣平和地說道。蕭景陽已經把她身邊的侍衛全部換過了,況且昨天是在僻靜的地方遇襲,今日是在大街上行走,她不信對方還會有那麼大的膽子。

蕭紫依把若竹叫過來吩咐她一些事情,卻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廊道裡走了出來。那人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華美的亮光,蕭紫依甚至可以見到他的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肆意地笑著。

獨孤炫一聲歡呼,第一個衝過去跳進他的懷裡。

「談月離?!」蕭紫依略帶驚訝地輕呼出聲。他今天怎麼來了?

「咦?談二公子怎麼來了?」南宮箏皺眉輕咦道,「切,還是那麼風流倜儻啊!」

「你就這麼討厭他?」蕭紫依一看她這種反應,不禁好奇問道。

南宮箏扁了扁嘴嘟囔道:「我反正不會對比自己長得還漂亮的男人有好感。不過他倒是很受小孩子和年紀大點的女人歡迎哦!」

那就是師奶殺手嘍!蕭紫依看著這個錦衣華服的翩翩公子隨便只是說了幾句話就把小孩子們哄得服服帖帖的,然後緩緩搖著折扇走近她們。他面上掛著示威意味的笑容,劈頭就道:「公主殿下安好,今天你會很倒霉哦!」

蕭紫依內心咯登一下,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噎在了嗓子眼裡。

南宮箏在她旁邊輕聲咬耳朵道:「公主不用介意,這句話是談月離的口頭禪,他見誰都這麼說。」

蕭紫依心下一定,毫不示弱地微微一笑道:「談公子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來這裡?」倒霉?哼!她昨天那才叫倒霉呢!這個神棍!

談月離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興味,手中的折扇搖得更起勁了,笑瞇瞇地說道:「沒辦法,算到今天是來見公主殿下的良辰吉日,所以就來報道當夫子嘍!還請公主多多指教。」他的語氣輕佻,但是聽在耳內卻沒有半分覺得此人沒有誠意,反而他那種甜膩的聲音讓人不禁想像若是對人低聲說出甜言蜜語來,又會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蕭紫依聞言暗恨在心,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算出來的,不過她今天確實是打算出門見南宮笙,一定要搞清楚後者的身份,所以沒時間和談月離糾纏以前的舊事。

談月離很是愜意地站在那裡等著蕭紫依的回復,他搖折扇的每個動作都那麼的優雅動人,帶得他耳邊的碎發有節奏地飄動著,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畫一樣令人移不開目光。就連對他心有成見的南宮箏都忍不住睜大眼睛看著,渾然不覺自己這麼盯著人家看是很失禮的事情。

蕭紫依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談月離確實是很有神棍的風采,畢竟一個神棍如果不在外表上迷惑人去相信他,又怎麼會繼續騙人呢?

「你上次來在教室畫的那幅畫很不錯,是很有能力來教孩子們畫畫。不過雖然你是皇兄請過來的人,但是本宮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談公子能答應。」蕭紫依整理了一下言語,挑了挑眉梢說道。她是著急要走,可是如果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她也不甘心。

「哦?請公主殿下儘管說。」談月離一雙桃花眼笑得更彎了。

蕭紫依露出雪白整齊的皓齒,淺笑道:「聽說談二公子還有個弟弟,和湛兒他們同齡,能不能說服令尊令堂,讓小公子來本宮這裡和皇孫殿下他們一起玩呢?」

談月離聞言出乎蕭紫依意料之外地立即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喜道:「公主盛意,月離求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