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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權磊急忙過去開門。

東方陰沉著臉進來,不知是走的急,還是天氣太熱,額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有人舉報,你們公司註冊日期改動過。」東方擦著汗,三分慍怒、七分沮喪地道。

權磊心陡的一沉,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舉報!是誰?」權磊悶聲問,兩眼燃著憤怒的火焰,射向東方,彷彿他就是那個可憎的告密者。

「不知道。」東方搖搖頭,抬眼看著權磊,目光中帶有一種警惕的疏遠。「這麼說,是真的了?」

權磊黯然無語,低垂下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各種沉重的預感一齊襲了上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東方本想嘲弄幾句,見他這副樣子,不禁又起了幾分輕微的憐憫,輕歎口氣道:「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就急著給你打電話。我怕你去見1號,沒想到你已經去了,白損失30萬。」

權磊緘默不語。豈止是30萬!從5月份開始做上市材料起到現在,付給券商、會計師、律師的費用,加上前期攻關費,400萬也不止!就因為一封檢舉信,這一切全都前功盡棄!此時,權磊殺人的心都有。驚訝和憤恨讓他的思維暫時中斷。他點了支煙,狠勁地吸著,設法讓自己鎮定下來。

接連吸了兩支煙,權磊的思維慢慢恢復過來。

「東方,你看證監會那邊能不能做做工作?」

「不行,證監會有規定,有舉必查,已經安排人了,這一兩天就去藍城調查。」

權磊感覺到一股刺心的疼痛,脊背上掠過嗖嗖的冷風,渾身上下陣陣發冷。而此時的窗外,卻是艷陽高照。

見權磊不語,東方又道:「這事瞞不了。工商局有底子,調查組去了就會查到。以前別的企業也有這種情況。我看你還是撤吧,等幾個月,避避風頭,再做材料報上來。」

權磊長歎口氣,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他站起身,在房間走了一個來回,突然停下來,抬眼看著東方。

「東方,你幫我一個忙,你能不能讓調查組晚幾天去?」

「這個-」東方遲緩了一下,「我試試吧。」

「不是試試,是一定。」權磊加重語氣說,他用求助的目光看著東方,「不瞞你說,我現在正和銀行談貸款,對方已經同意了,條件是上市融資款存到他們行。如果知道我們今年上不了市,這筆貸款肯定泡湯了。所以請你一定幫幫我,不用多,給我3天時間就行。」

權磊語氣堅定地說,他好像突然打了強心劑似的,剎那間恢復了以往的自信。

東方被他堅定、自信和樂觀的情緒所感染,爽快地一點頭:「好,我一定盡全力。」

「還有,明天晚上,我請行長吃飯,到時候你打電話給我,你只要說一句『那件事辦好了』就行,好嗎?」

東方明白,權磊是想利用自己,合演一出雙簧,好套銀行的貸款。按說這事和自己沒關係,但以權磊的為人,事成之後,不會虧待他。於是點了下頭。

「東方-」權磊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聲音有些微微發顫,他咳嗽了一聲,讓自己恢復正常。「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我今晚就走,一定把這事搞定。你等我的電話。」

「好。那我先走了。」

送走東方,權磊把叢林叫到房間。讓他定一張回藍城的機票,越快越好。叢林不知他為何突然要走,看樣是公司那邊出了什麼事,但權磊不說,他也就不問,立刻按吩咐照辦。

去藍城最近一班航班是晚8時40分,還有兩個小時,權磊顧不上吃飯,就往機場趕。路上,他一直在打電話。先是打給陸文鼎,約他明晚一起吃飯,然後又打給張棋,讓他約上易小凡一起到場做陪,最後打給姚明遠,告訴他這邊一切順利,他要回趟藍城,準備明晚請陸文鼎吃飯,談貸款的事,讓他在香格里拉酒店訂包間。

安排妥當,機場已經在眼前了。叢林把車停好,正要下車,權磊叫住他,告訴他公司被舉報的事。叢林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剛才權磊讓他訂票,他猜到可能出了什麼事,但沒想到是這麼要命的事。

「這件事除了東方,就你我兩人知道,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聽見沒有?」

叢林木然地點點頭。權磊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姚明遠和張棋也不要告訴。」

叢林先是一愣,趕緊點了下頭:「我知道。」

權磊怕他誤會,解釋了一句:「其實沒別的意思,主要是不想讓陸文鼎知道,明晚我請他吃飯,姚明遠和張棋也參加,我怕他倆知道了,別露出什麼痕跡來。」

「我知道。」叢林感激地看看權磊,其實他可以不必向自己解釋,他是老闆,怎麼做自有他的道理。

「還有-」權磊給叢林安排任務:「明天晚上,你要和東方在一起,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喝茶都行,但不要喝酒。我跟他說好,讓他給我打電話。你一定要看住他,別讓別人請了去,到時候一喝上酒,把這事忘了。」

「你放心吧,權總,我一定會辦好的。」叢林這才明白權磊為什麼把他留在北京,頓感身上責任重大,不禁有幾分緊張,同時又為自己能在關鍵時刻為公司盡一份力而深感自豪。

權磊想了想,覺的沒什麼要說的了,這才下車,往機場大廳走去。

叢林一直把他送到安檢口,兩人握手道別。

「權總,我安排人去機場接你。」

「不用,不要驚動公司的人,我打車回去。」

「那-你多保重。」

叢林目送著權磊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才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獨自駕車行駛在高速公路,直到這時,才有時間思考今天發生的事,心中升起一種孤獨的悲壯感覺,轉瞬間,又變成滿腔憤慨和疑惑。

「是誰舉報的?一定要抓住這個可惡的告密者!」

與此同時,權磊在飛機上,也在思索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