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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前面不遠,就是香格里拉大酒店。

權磊抬頭望了一眼那高聳的樓頂,深深吸了一口氣。在他的商旅生涯中,許多生意都是在這談成的,無形中對這酒店就有了好感。他多麼希望,今天與陸文鼎的會面,也一如繼往,順利達成。

姚明遠和張棋已經到了,權磊本來還請了易小凡,不巧他今晚有事,不能來。他也動過讓左岸來的念頭,但又一想,覺的不妥。畢竟一億元不是個小數目,雖然古今中外流傳著不少像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還有平西王吳三桂一怒為紅顏的愛情佳話,但權磊深知陸文鼎不是那種人,不會做出那種失去理性的事來,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讓他懷疑自己窮途末路,背水一戰,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於是打消這個念頭。

6時一過,陸文鼎的身影準時出現在酒店。寒暄過後,賓主落座。可容納10人的包間,只有他們4人,而且清一色的男性,顯的有點空蕩、單調。雖然菜餚豐盛,酒也是上好的法國葡萄酒,但酒桌上的氣氛還是淡了些。

「權總,怎麼不把你那位攝影家帶來,就我們幾位大男人,品種太單一了。」藉著酒勁,陸文鼎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

「哎,我們男人談正事,讓女人來幹嘛。」權磊不屑地道。

「她可不是一般女人,人家是名女人啊。」陸文鼎咂了下嘴,像是細細品著什麼。不知是剛剛下肚的酒,還是正在談的女人。

見陸文鼎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樣子,權磊心裡十分受用,但嘴上卻說:「名女人有什麼?忘了哪個名人說過,做女人難,做名女人更難。」

「她那是讓名給燒的!你讓她沒名試試,一天也過不了!」

「不過-」姚明遠指指權磊,插話說,「他那位倒挺低調的,雖然有名,但一點也不張揚。」

見有人誇左岸,特別這話還是從姚明遠嘴裡說出來的,權磊有幾分美滋滋的,嘿嘿一笑,端起杯:「來,喝酒!」

陸文鼎端起杯,剛要喝,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們銀行和晨報合辦的攝影大賽快結束了,你能不能讓她送幅作品來,讓我們這大賽上點檔次。」

權磊爽快地一點頭:「行,沒問題,她剛從雲南拍照回來,這樣吧,我給她打電話,你跟她說。」

說罷,權磊便給左岸打電話。講了幾句,把手機給陸文鼎。趁他和左岸講話的當兒,權磊起身去洗手間,給東方打了個電話,讓他10分鐘後給自己打過來。他這邊安排妥當,陸文鼎那邊也講完電話,臉上透著艷羨和滿足的樣子。權磊這才踏下心來。剛才他不是一點擔心也沒有,左岸的性格他知道,標準的性情中人,遇到喜歡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可瞧不上眼的半句話都懶的說。看陸文鼎的表情,顯然是給足了面子。

陸文鼎把手機還給權磊,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見他滿面紅光、如沐春風、一臉幸福的樣子,不知怎麼有幾分不是滋味,又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湧起想捉弄他一下的念頭。

「我說,你在外面瀟灑,家裡那位知不知道?」

「不知道。知道又能怎麼樣?是我賺錢養家。今天沒外人,咱們說點男人的話,你們說,像我們這樣的男人,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不是資源浪費嗎?不離婚就算對的起她了,外面再沒個情人那可就是對不起自己啦。」

「哈,照你這麼說,有情人還有理了!」

「那當然,你沒聽人說,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我這都算是二等了。」

「怎麼,你還想包個二奶不成?」張棋不無譏諷地道。

權磊搖搖頭,「那倒沒有,太麻煩,別到時候粘身上扔不掉。」

陸文鼎瞟了一眼權磊,又把目光轉向張棋,自嘲地道:「看看人家,一等男人還不屑於做。我們可慘了,三等都輪不上。」

權磊忙擺擺手,「不能這麼說,我們不具備可比性。你二位是國家幹部,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不過我覺的,沒有情人,至少也應該有個紅顏知已。」

「情人和紅顏知已有什麼區別?」張棋問。

「區別嘛,就是一個上床,一個不上床。」

「不上床還叫什麼紅顏知已?」

「上床就成情人了。紅顏知已不上床,是柏拉徒式的。」權磊解釋說,轉過身來看著陸文鼎,「陸行長,你說呢?」

陸文鼎用一種略帶嘲諷的目光看看他:「你還是年輕,竟想怎麼上床,我是先想怎麼下床!」

權磊怔了一下,隨即伸出姆指,讚歎道:「精闢!來,為你這句話,乾一杯!」

「喂,等會兒。」陸文鼎做個手勢,制止他:「我說,你今天請我來,不是專為談床的吧。」

一句話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笑聲中,就聽一陣鈴響,是權磊的手機。

權磊接通電話,同時伸出一根手指豎到嘴邊,「噓」了一聲,示意大家別說話。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喂,權總,我是東方。」

「東方,你好。怎麼樣,那邊?」權磊沉著地問,把手機稍微離開耳邊一點,以便電話裡的聲音讓旁邊的陸文鼎聽到。

「那件事辦好了,怕你著急,告訴你一聲。你最好快點來北京,你什麼時候能來?」

「嗯,這邊有點事,辦完我就去。我現在和幾個朋友在外面,張棋也在,要不要和他說句話?」

「哦,不用了,我這面還有客人,替我帶個好給他。」

權磊收了線,抬起頭望著大家,目光中流露出抑制著的激動和喜悅。

「誰呀?東方?」張棋問。

「來,我敬各位一杯。」權磊答非所問地說,站起身,挨個碰了下杯,一仰脖,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服務生,再來一瓶。」權磊招呼道。

「喂,不要了,這麼喝非醉不可!」陸文鼎急忙勸阻。

剛才東方在電話裡說的話,姚明遠也聽到了。他不知其中有詐,身心沉浸在興奮和激動中,沖服務生揮手道:「去,再拿一瓶!」

服務生又拿來一瓶,給每人斟上。權磊端起杯,敬大家酒。陸文鼎看著已有幾分醉意的他,道:「我看還是等會兒再喝吧,你先說什麼事,要不喝了這杯我可就多了,你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了。」

權磊放下杯子,俯身和姚明遠輕聲說了幾句什麼,回過身來對陸文鼎道:「陸行長,說實話,今天請你來,還是為貸款的事。不過要是有難度,就算了。」

陸文鼎瞇起眼睛,語氣有些不快:「難度?你說,什麼事沒有難度?」

這時,張棋插嘴問:「權總,你們是不是-」

權磊做了個手勢,不讓他說下去,張棋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想了一想,還是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多說一句。其實你們就是上市融了資,也還是需要這筆貸款。」

「哦?為什麼?」權磊故意問。

「據我所知,許多上市公司把摹集來的資金投到股市上,有的還和莊家聯手,操縱股票,獲取暴利,這需要大筆資金。」

「唔。」權磊若有所思,轉過身來看著陸文鼎,「陸行長,如果能貸款我當然高興,主要是怕你擔風險。」

「風險!你說,哪有不擔風險的貸款?款放出去,就有兩種可能,按期收回或者收不回。這樣吧,下週一行長會議,就研究你們貸款一事。」

權磊皺了下眉,今天是星期三,搞不好下週一調查組就到了,這事不能拖。

「陸行長,我下周得去北京,證監會那邊有些事要辦。你看能不能這兩天辦。」

「這個-」陸文鼎面露難色,「行裡有規定,300萬以上的貸款要行長會議定。幾個行長都得在合同上簽字才能放款。」

「字是要簽,但不一定非等行長會。你看這樣好不好,合同在信貸處張處長那,你先簽上字,其它幾位副行長讓張處長分頭跑一跑,只要各行長都簽字不就行了。」

陸文鼎擰緊了眉毛,半晌,方點頭道:「好吧。」

聲音有些勉強,好像違背主人意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