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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亮與王文林

我和徐德亮認識多年,有一次我去看演出,在後台他跟我說,他喜歡文哏,我建議他先說火了再偏重文哏。沒想到一個隨便的建議,他卻記住了。我之所以讓他說火了再說文哏,是看他那時還年輕,不宜太偏。相聲界大凡有名的文哏演員,都是在功底紮實,演出火爆後選擇文哏的。如今的徐德亮在藝術、文化、理念各方面條件都已具備,而且又具備創作能力。因此,我認為他會在文哏藝術上有很大的發展前景。

我們走得更近還得說是2008年,我通過電視看到徐德亮與董路、黃建新合說了一段有關足球方面的三人相聲,名字叫《不說足球說相聲》,相聲編得非常專業。本來我對這個喜文哏的年輕人就倍加喜歡,通過這個相聲,我更加深了對徐德亮的印象。不久,我又通過電視台看他和王文林合說了一段新活兒《買樓奇遇記》。這個段子從整個結構以及包袱設計上來講,都相當有素有質。徐德亮扮演的售樓小姐在不知道樓房是什麼樣的情況下就吹得天花亂墜,將王文林扮演的買樓者忽悠得五迷三道。表演中觀眾的掌聲、笑聲不斷。那個時候,我和春晚還有些聯繫,就把這個段子推薦給了春晚劇組。直到三十晚上我看春晚節目,當我看到由蔡明、郭達、王平演的一個有關買房內容的小品《夢幻家園》時,才知題材撞車了。

那年春節過後,徐德亮和王文林到我家來看我,在飯桌上他要認我為乾爹,我欣然答應,能有這麼一位北大高才生做我乾兒子何樂不為。既然有這層關係,我平時也就很關注他的演藝生涯。他不僅說相聲,評書說得也不錯。他能寫會畫,並經常和媒體合作。2011年開始在北京交通台主講的《徐徐道來話北京》成為北京人最愛聽的節目之一。

他與王文林一老一少做搭檔,詼諧幽默,相得益彰。爺倆在一起有演不完的相聲,數不盡的笑話。有一次他與王文林演《八扇屏》,這段相聲裡有一句是這樣的:

徐: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我借你十塊錢,還你一塊錢,行不行?

王:不行。

徐:一個字不咧。

王:還差九塊呢。

那次,徐德亮口誤了,他是這麼說的:

徐: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我借你一塊錢……(壞了,說錯了。當時腦子一轉,順嘴說道)還你一分錢,行不行?

王:不行。

其實到這裡就很平整了,觀眾也聽不出問題了,結果王文林非找補一句,這一找補,出笑話了,怎麼回事呢?

王:那我怎麼坐車呀。

徐:……

徐德亮當時忍不住,在台上就笑噴了。還有一次,在京北一農家院,半夜徐德亮與王文林游夜回來,正要回屋睡覺,王文林忽然叫住了他,說:「對了,德亮你那個《百獸圖》的底使得不太對。」因為這個節目徐德亮是照文本學的,非口傳心授,所以不免有不對的地方。於是德亮請教王文林,讓他給說說。那會兒已經是深夜了,爺倆在一屋簷下,四野漆黑、萬籟無聲,王文林說:「我父親當年使這活兒好著呢。」徐德亮一聽大喜,能得著王長友先生真傳自是奇佳(王長友是王文林的父親、李金斗的師爺、趙振鐸的師父)。徐德亮按文本演出,最後的包袱是這樣的:把雞頭砍掉,那猴子一瞧,自己就把帽子戴上了。王文林說:「不對,這句必須唱出來,前邊唱三翻:『打開了櫃,開開了箱,拿出個帽子你戴上!』讓觀眾加深印象,最後用話渲染出恐怖的氣氛。『雞頭這麼一掉,雞血往外一噴,你再看這猴』也得唱出來。隨著前邊那三遍的音兒,唱:『我戴上就戴上!』」徐德亮頓開茅塞,忍俊不禁,大聲叫絕。當即跟王文林學了兩遍。王文林也非常有興致,說:「你這唱得還是不太準。」徐德亮說:「那您再給說說。」於是在那一片漆黑之下,爺倆一唱一和,王文林唱一句,徐德亮學一句。他們倆光顧唱了,把大半夜人家睡覺這茬兒給忘了,結果差點把整院的人都唱起來。

說相聲台上出錯是常事,但往往需要演員機智地把話茬兒找回來。徐德亮有一個新節目叫《財神到》,是一個火爆又喜慶的節目。最後用的是三翻四抖。甲乙各把自己比作演藝明星,看觀眾喜歡誰?

王:我好比葛優。

徐:我好比葛存壯。

王:我好比陳佩斯。

徐:我好比陳強。

王:我好比侯耀文。

徐:我好比侯寶林。

王:我好比觀眾的兒子,觀眾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比什麼?

徐:那我就當觀眾唄。

這個節目徐德亮一直佔上風,有趣至極。過年或過節演出非常火爆,每年他們都使好多次。這個節目開始也出過笑話,他們第一次使這個活兒的時候,王文林在台上忘詞了,要不是徐德亮機智,就撂在台上了。怎麼回事呢?演出前不管新活兒老活兒,演員都要對一遍詞。這天王文林光顧聊天了,差點誤場,慌慌張張就上了台了,詞還不拱口呢就說上了。

王:我好比葛優。

徐:我好比葛存壯。

王:我好比陳佩斯。

徐:我好比陳強。

王:我好比侯耀文。

徐:我好比侯寶林。

王:……

王:我好比王文林。

徐:(愕然,但急中生智)我好比王長友。

王:……

因為王長友是王文林的父親,相聲說到此,不單台下的觀眾,連後台的演員都捧腹大笑。這會兒也應該攢底了。沒想到王文林又給忘了,在台上一個勁拍腦袋。

王:我想一個好的。你等我想想啊!一定得是觀眾喜歡的……

王:觀眾喜歡的……我好比姜昆。

徐:(蒙了,繼而說出一個名字)那我好比姜祖禹。

徐:姜祖禹是我們北京一個著名的書法家,同時呢,他又是姜昆的父親。

這包袱這麼對付下來,居然也對付響了。下來之後,王文林樂得喘不過氣來,徐德亮說:「爺們兒,跟您說相聲太難了,連姜昆他爸爸都得知道。」

王文林有一年腿疾復發,徐德亮與徒弟王琮去他家對活兒。他說這腿病是當年走外穴落下的。當時相聲演員李業明、胡仲仁和王文林一起趕路,因為不小心,王文林掉井裡了,聽見響聲,前邊人回頭一看,人不見了,說到此,王琮已經樂得不行了。王文林又說今年這腿疾又發作了,北京、天津,中醫、西醫都看了,總治不好,於是想求救於江湖游醫。有個朋友給他推薦了一個游醫,那個游醫常在一個早市上看病,並且坐在一輛小破夏利的後座上給人治病。王琮又開始笑,忙問:「師爺,這樣的大夫給的藥您敢用嗎?」王文林激動地說:「是膏藥,用得好著呢。我每週都去,但是得早去,在市場裡找,他不一定在哪兒呢,有時候去晚了人多還找不著。」徐德亮一聽,揶揄地說:「別說您找不著,連城管都找不著。」王琮笑得直不起腰來。

說到王文林,不免說一說他父親王長友。王長友是相聲界老藝術家,肚子裡寬綽,知道得多,這是行裡都承認的。這老先生有個愛好就是喜歡斗蛐蛐。跟他請教相聲的時候千萬不要提蛐蛐,一提蛐蛐就沒有別的話題了。

有一次,我跟一位東北《群眾文藝》的責任編輯到他家去看他,向他請教傳統相聲。王長友老師毫無保留,我們問什麼告訴什麼。聊的正酣,不知哪位說了一句,聽說您還喜歡蛐蛐。這話還沒落地呢,王老先生從那開始不再說傳統相聲的事,像說書似的說起了蛐蛐。趁著王長友老師到門外給我們端蛐蛐罐的時候,他的老伴一個勁地埋怨我們不該提蛐蛐,一說蛐蛐就麻煩了。因為,讓我們看蛐蛐的時候,免不了蛐蛐蹦出來。王長友老師心疼蛐蛐,為了逮住蛐蛐,往往把家裡的東西都搬出來,最後,把床都拆嘍找蛐蛐。為這事我問過王文林。他說沒錯,他們家的床經常拆。

我與郭德綱(左)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