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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未來的命運

  面對我的回答,蘇先生笑容更深了一些,很輕鬆的倚在門框,轉頭朝著屋外說了一句:「承一,你覺得這小子有趣嗎?」
  承一?我又聽見了這個名字,這讓我刮鬍子的動作陡然停頓,整個人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忽然的緊張。
  原本就有些虛弱,控制不好力量,這一停頓,讓刮鬍刀在我的臉上又刮出了一道小口子,細小的血絲再次冒了出來。
  蘇先生站在門口看的好笑,對我說到:「你這是在刮鬍子呢?還是在刮臉?」
  我有些無言以對,原本想努力的淡定,但是一切的動作都出賣了我,我只好沉默的繼續刮著鬍子,連那條小血絲也懶得抹去了。
  彷彿是看出了我的尷尬,蘇先生笑著搖搖頭說到:「算了,你刮完鬍子以後,出來說吧。」
  我木然的點點頭,忽然第一次有了一種活了20幾年,完全命運未知的感覺。
  我的動作不算快,因為腦中在胡亂的思考著自己的處境,卻根本什麼都想不出來,因為這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太過神秘了一些。
  可是,在放下刮鬍刀洗臉的瞬間,我忽然想起了陳承一這個名字。
  那是在周正的家裡,秦海念給我提起的這個名字,那扣人心弦的荒村故事,那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名頭,我覺得我嚮往的目標和背影,那個寄托著離我遠而又遠的江湖夢的一個人,竟然...
  竟然,我的手抓在洗手台的邊緣,泛白。
  因為激動,眼睛竟然有些泛紅!他竟然會這樣突兀的出現在我生命中,而且還和我的生命有了交集,這是怎麼樣如夢似幻的轉折啊?
  而曾經離我很遠的一切,如今竟然就這樣的靠近於我的生活,我很難相信。
  唯一支撐我的底氣則是,那曾經許多已經泛黃的回憶,在之前臨死的那一刻,浮現於腦海,讓我再一次的看清楚了一些東西,原來我也沒有遠離所謂的江湖,所謂的圈子,我只是身在其中不自知罷了。
  所以,這樣說來,我也不算一個菜鳥吧?
  這樣想著,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了一眼鏡中頭髮有些亂蓬蓬的自己,長呼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這個衛生間。
  走進房間,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卻就聞到了一股清雅的茶香,裊裊升騰的蒸汽之中,我看見有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其中一個是我熟悉的蘇先生,他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那樣乾淨,英俊,暖人的笑容,一絲不苟的穿著,連坐姿也透著一股閒適的優雅。
  而另外一個人,想必就是那個陳承一了吧?
  因為這個名字帶給我了一次重生的希望,又帶給了我第一次關於這個圈子心靈上的震撼,我不由得顧不上禮貌,想要仔細的看看他。
  他就穿著一件普通的襯衫,只不過是白色的麻質襯衫,襯托的整個人的氣質有一種出塵的味道。
  而淺灰色的褲子,很傳統的黑色方口布鞋,被他穿著又多了一種別樣的味道,總之整個人的氣質說不清道不明,但對比起來,他的褲子上有皺褶,鞋子上還有一些塵土,和蘇先生那種打理的異常乾淨整潔完全不同。
  他有些高大,整個人有1米8以上吧,一點也不胖,但也絕對不瘦弱,反而能感覺到覆蓋在他薄薄衣衫之下的力量感。
  但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那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好看臥蠶,只是一眼,就覺得這個男人是個長情的男人。
  只是再看一眼,就覺得他的眼神深不可測,而這不是單純氣質上的深不可測,而是由一種往事堆積起來的感覺...如果說蘇先生的眼中飽含了壓抑的滄桑,那麼這個陳承一眼中就藏著一世輪迴的味道。
  但畢竟我對男人是不感興趣的,就算說這個陳承一長的和蘇先生一樣是屬於好看的男人。
  也絕對沒有一個普通的美女走過去,對我有吸引力,他們...他們只是會讓人目光不自覺的停留,即便心中沒有半分的在意,也勿論吸引力,但也只是想多看兩眼,探個究竟那種感覺。
  「看夠了嗎?」蘇先生翻動著一張報紙,抬頭看著我又是笑。
  至於陳承一不緊不慢的從紫砂壺中倒出了一杯茶,端在了手中,隨口就接了一句:「如果看夠了,就坐下說?對了,你的背心最好拉下來,如果說傷痕是男人的勳章,那麼手術的傷痕算半個?」
  他和蘇先生很有默契的樣子,蘇先生說話,他接話,而他說完話,蘇先生則是很自然的笑。
  這種一唱一和,倒是弄得我有些尷尬,抓了抓頭,剛想放下背心,忽然想起這道傷口,忍不住指著肚子,對蘇先生說到:「還要用這樣的手段?」
  我和蘇先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我大概知道他應該是醫字脈的人,只要牽涉到道家,我總覺得什麼事情都應該是神奇而出塵的,動手術算個什麼?
  「救回你的時候,情況可是很糟糕,巨大的天地之力碾壓你的身體,內出血都是小事,也有破碎的內臟,不開膛破肚怎麼辦?怎麼?看不起手術這個方式?那華佗豈不是要哭死?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獨立的,更不存在什麼絕對的極端。現代的醫學也不免有醫字脈的影子,而醫字脈也不是故步自封。」蘇先生說話淡淡的,也防下了手中的報紙。
  我有些訕訕的扯下了自己的背心,坐在了沙發的一端,而陳承一則是把一杯從他那紫砂壺中倒出的熱茶遞給了我。
  我不懂茶,但是杯中的茶湯清冽,聞在鼻中的清香,卻是動人,只不過喝下去有些苦澀,可是苦澀過後,滿口的回甘,卻也讓人不得不讚歎一句,好茶。
  可是那不是太俗了嗎?我不知道要和他們說什麼?一肚子的問題也憋在肚子裡,想藉著茶拉近距離,想了一會兒,才脫口而出:「這茶是鐵觀音吧?很不錯。」
  這一句話原本普通,卻是讓蘇先生忍不住抬頭看了我一眼,雖然有笑容,語氣卻是淡淡的,說到:「這是明前清,是清茶,不是什麼鐵觀音。」
  說話間,蘇先生猶豫了一下,說到:「另外,承一不會喝鐵觀音的。」
  我覺得很丟臉,我怎麼分得清楚是什麼茶?可是,鐵觀音不是很有名嗎?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為什麼?」
  這話讓蘇先生沉默了一下,而陳承一的眼中則流露出一絲傷感,但很快的沉澱下去,他放下茶杯,朝著窗外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倒是讓我看見了他的側臉,從臉上完全看不出來的蒼老痕跡,卻是從兩鬢看了出來。
  不同於蘇先生夾雜的些些白髮,陳承一的兩鬢竟然斑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化妝演楊過呢。
  「歲月無情,白了少年頭。一個時代的過去,一個時代的開啟。葉正凌,對吧?你該走上舞台了。」他的語氣中有些追憶,但並不惆悵,反而是有一種厚實的往事支撐的厚重在其中。
  看著他淡定的表情,我卻忍不住嚴肅,在貓妖的事情之前,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開著一家能夠賺些小錢的古玩店,不富,但也絕對不窮。
  可是這又有什麼?生活中這樣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個。
  唯一出奇的經歷都是連接著師父與師兄,可是他們已經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久遠到我都會迷惘,他們是否真的出現過?既傷感又不敢觸碰...但無論如何,怎麼該是我登上所謂的『舞台』?
  而且,貓妖的事件,引出他的是周正,其實怎麼看,我也是被捲入其中的無辜。
  想起來周正,我有再多的問題也壓了下來,終於是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到:「我的朋友...」
  「他很好,休養一陣兒就沒事了。只不過會面對一些生活上的指導,之後的路會不會普通,也只是他命運的事情了。因為,從此以後,你的命運將會和你熟悉的一切隔離開來,包括親人,朋友...但世事無絕對,以後會不會有交集,就看命運。」陳承一的語氣還是挺淡然的。
  只是說完這句話,他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向床邊,那似乎飄渺卻又無比踏實的腳步聲,我又再一次的聽見。
  聽到這個答案,我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怒火,憑什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讓我要丟棄我熟悉的親人,朋友...我手中剩下的不過也只是這些,我早已經失去過一次,絕對不願意再失去第二次。
  但是,陳承一卻是站在窗前,忽而說了一句:「可是,命運...又有誰能看得清呢?」
  說話間,窗外一束正好的陽光打在了他的身上,照的他整個人都有些模糊不清,他只是給我一個側影,那斑駁的白髮卻讓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剛才升騰的怒火,卻是一下子拋到了一邊。
  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不同的人,有些重疊相似的命運。
  「曾經,很有趣。我也是一個什麼都想抓住,喊著我不放的人。只不過,當命運的轉輪開始轉動的時候,你才知道珍惜眼前,就是最好的不放。來時手空空,去時手也會是空的。能抓住的早已經在心裡了。所以,葉正凌,不管你是否一時能夠接受,你的命運已經開始了。」
  陳承一沒有回頭,而是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的命運,我的什麼命運開始了?

今三說:
『滴』,依舊是三三機器人,什麼時候沒有『滴』的一聲,什麼時候就是三三本人。猜猜,葉正凌的命運是什麼?這間房子到底是什麼?以後回頭來看,有沒有人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