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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方纔那出床戲其實並不見得十分香艷。當年在崑崙虛上做弟子。初下凡時。本著求知的心態。曾拜讀了許多春宮。尋常如市面上賣的三文一本的低劣本子。稀罕如王宮裡皇帝枕頭下藏的孤本。男女甚或男男的。均有涉獵。那時我尚能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得如一棵木樁子。今次卻略有不同。乃是與小輩同賞一出活春宮。不叫老臉紅上一紅。就著實對不起他那一聲順溜的娘親。

廂房外頭雖仍是一派孟浪作風。令人欣慰的是。總歸這幫浪子們衣裳都還穿得妥帖。

這座樓裡委實找不出一個清淨處。

一個紅衣丫鬟手中托了碟綠豆糕裊裊娜娜打我們身邊過。糯米糰子抽了抽鼻子。立時顯了形追上去討。我在後頭也只好跟著顯形。那丫鬟見糰子長得可愛。在他臉上摸了兩把。又回頭雙頰泛紅對我笑了一笑。將一盤糕點都給糰子了。

我將糰子拉到樓道的一處死角。想了半日該怎麼來訓他。才能讓他知錯知得很愉快。今日是他生辰。夜華著我好生哄他。這樣日子讓他鬧心。也確確不厚道。

我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遭。終究堆出一個笑臉。十分和順地問他:「那評書說得不錯。你初初聽得也很有興味。一個晃眼。怎的就跑到了這麼一座。呃。這麼一座樓子來?」

糰子皺眉道:「方纔有個小胖子在大街上公然親一個小姐姐。這個小姐姐不讓小胖子親。小胖子沒親到就很生氣。招了他身邊幾個醜八怪將小姐姐圍了起來。小姐姐臉上怕得很。我看著很不忍心。想去救她。等我跑下樓。他們卻沒人影了。旁邊一個大叔告訴我。那小姐姐是被那小胖子扛進了這座花樓。我怕他們打她。就想進來找她。可把在門上的大娘卻不讓我進。我沒辦法。就隱了身溜進來。唔。不曉得那大叔為什麼說這是座花樓。我將樓上樓下都看了一遍。可沒見著什麼花來。」

我被他唔後面那句話嚇得小心肝狠狠跳了三跳。糰子哎。你可沒看到什麼要緊東西罷。

糰子這年歲照凡人來排不過三歲。仙根最不穩固。很需要呵護。他父君帶他帶了三百年都很平順。輪到我這廂。若讓他見些不該見的事。生些不該有的想法。動了仙元入了魔障。他父君定然要與我拚命。

我嚥了口口水聽他繼續道:「等我尋到那小胖子時。他已經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小姐姐身旁站了個白衣裳的哥哥將她抱著。我看沒什麼了。想回來繼續聽書。沒想到穿錯了牆。進了另一間廂房。」

是了。想當年因推演之術學得太不好。我同十師兄常被墨淵責罰。來凡界扯塊帆布。化個半仙。在市井上擺攤子與人算命摸骨。那時。三天兩頭的都能遇到良家婦女被惡霸調戲。若是個未出閣的婦女。便必有路過的少年俠士拔刀一吼。若是個出閣的婦女。便必有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她的丈夫拔刀一吼。雖則一個是俠士。一個是丈夫。然兩者定然都穿了白衣。

糯米糰子摸了摸鼻子再皺一回眉續道:「這間廂房裡兩個人滾在床上纏成一團。我看他們纏得很有趣。就想姑且停一會兒看他們要做什麼。」

我心上喀噠一聲。顫抖著嗓子道:「你都見著了些什麼?」

他沉思狀:「互相親啊親。互相摸啊摸的。」半晌。期期艾艾問我:「娘親。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望了一回天。掂量良久。肅然道:「凡人修道。有一門喚作和合雙修的。他們這是在。呃。和合雙修。雙修。」

糰子了然道:「凡人挺一心向道的麼。」

我哈哈乾笑了兩聲。

第八章(3)

剛轉過身來。卻不著意迎面撞上一副硬邦邦的胸膛。從頭到腳的酒氣。

我揉著鼻子後退兩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氣的仁兄右手裡握了把折扇。一雙細長眼睛正亮晶晶將我望著。一張面皮還不錯。臟腑卻火熱熾盛。皮肉也晦暗無光。唔。想是雙修得太勤勉。有些腎虛。

扇子兄將他那破折扇往我面前瀟灑一甩。道:「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好生仰慕。」

咳。倒是一位花花王爺。我被他扇過來的酒氣熏得晃了晃。勉強拱手道:「好說好說。」便牽著糯米糰子欲拐角下樓。

他一側身擋在我面前。很迅捷地執起我一隻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我呆了。

就我先前在凡世的歷練來看。女子拋頭露面是容易遭覬覦些。卻不想如今連個男子也甚不安全。

糯米糰子嘴裡含著塊綠豆糕。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我也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扇子兄今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位上神的油水。運氣很不得了。

我因頭回被個凡人調戲。很覺新鮮。細細瞧他那張面皮。凡人裡來說。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與他多作計較。只寬宏大量地抽回手來。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這卻是個很不懂事的王爺。竟又貼近些。道:「本王一見公子就很頃心。公子…」那手還預備摟過來摸我的腰。

這就出格了些。

我自然是個慈悲為懷的神仙。然凡人同我青丘畢竟無甚干係。是以我慈悲得便也很有限。正欲使個定身法將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裡吊個一兩日。叫他長長記性。背後卻猛地傳來股力道將我往懷裡帶。這力道十分熟悉。我抬起頭來樂呵呵同熟人打招呼:「哈哈…夜華。你來得真巧。」

夜華單手摟了我。玄色袍子在璀璨燈火裡晃出幾道冷光來。對著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你調戲我老婆。倒調戲得很歡快麼。」

我以為。名義上我既是他將來的正宮帝后。那便也算得正經夫妻。此番卻遭了調戲。自然令他面子上很過不去。他要將我摟一摟抱一抱。拿住調戲我的登徒子色厲內荏地訓斥一番。原是很得體的事。我便裝個樣子在一旁看著就好。這才是我唱的這個角兒的本分。

糯米糰子嚥下半隻糕。舔了舔嘴角。甚沉重與扇子兄扼腕道:「能將我阿爹引得生一場氣。你也是個人才。就此別過。保重!」

說完十分規矩地站到了我身後。

扇子兄惱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王是誰麼?哼哼哼…」

話沒說完。人便不見了。

我轉身問夜華:「你將人弄去哪了?」

他看了我一眼。轉頭望向燈火闌珊處。淡淡道:「附近一個鬧鬼的樹林子。」

我啞然。知己啊知己。

他看了那燈火半晌。又轉回來細細打量我:「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我訕訕道:「不過被摸個一把兩把麼?」

他面無表情低下頭來。面無表情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

我愣了半晌。

他面無表情看我一眼:「不過是被親個一口兩口麼?」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讓個比我小九萬歲的小輩輕。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