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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遂周詳計劃一番。決定初二夜裡。將令羽偷出宮去。

如此。我兩個的關係簡直一日千里。短短十日。便飆到了一萬里。達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倒並不是我同他談婚論嫁。卻說是他的妹妹胭脂。不知怎的。看上了我。

離鏡這胭脂妹妹我見過一次。長得和他不像。大抵隨母親。卻也是個清秀佳人。

他興高采烈。只道說親上加親。雖然我與他原本也沒什麼親。然我這廂委實愁苦。我若生來便是個男兒身。倒也無甚可說。是個好事。但顯見得我生下來時並不是個帶把的公狐狸。與離鏡說我一屆粗人。著實配不上胭脂公主。他卻只當我害羞。微微一笑了事。我委實悲情。

一座大紫明宮。令羽在東隅苦苦支撐。我在西隅苦苦支撐。也算得和諧平衡。

一日入夢。夢見令羽當真嫁了那斷袖鬼君做王后。我也當真娶了胭脂。離鏡親熱地挽著我。指著令羽道:「音弟。快喚聲母后。」令羽則來牽我的手罩上他的腹部。頭上頂了片金光。甚慈愛與我道:「幾個月後。母后便要再為你們生下一窩□來。阿音。你歡喜不歡喜。」我僵著臉乾笑:「歡喜。」

待醒來時。貼身的中衣全被冷汗打濕透了。想要下床喝口涼水壓驚。撩開帳子。卻見離鏡著了件白袍。悄無聲息立在床頭。炯炯地將我望著。

我從床上滾了下去。

彼時已三更。窗外月色雖不十分好。照亮這間小廂房卻也夠了。

我趴在地上想。不怪不怪。他許是睡不著。來找我解悶。

就果然見他蹲下來。沉吟半晌道:「阿音。我說與你一個秘密。你想不想聽。」

我思忖著。他這時辰還不睡。卻專程來我居處要同我說個秘密。顯見得十分苦悶。我若不聽。委實不夠兄弟。便憋屈著點了一回頭。

他害羞道:「阿音。我歡喜你。想同你困覺。」

我將將從地上爬起來。一頭又栽了下去。

第五章(3)

據我所知。離鏡因厭惡他老子的斷袖行徑。風月之事上素來十分正直。寢殿裡儲了許多美人。個個皆胸大腰細腿長。彼時我化的是個男兒身。雖顏色無甚變化。胸部卻著實是平的。聽罷他這番言論。受的驚嚇可想而知。

他自以為剖白心跡。已算是與我打了商量。就來剝我衣裳。我死命護著前襟。他惱怒道:「你既已默許。又這般扭捏作甚?」

需知本神君那時沒言語。萬萬不是默許。乃是傻了片刻。

他初初見我便是扒我衣裳。也不過十數日便又來扒一回。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子。更何況彼時我大大小小也佔個仙位。封了神君。

實在忍無可忍。一個手刀砍出去。將他放倒在地。哪知曉力道施得過重。又恰巧砍在他頸後天柱穴。機緣巧合。他便昏了。重重壓在我肚子上。從頭到腳的酒氣。

如此。我琢磨著他方纔那些作為皆是發酒瘋。也就不大計較了。又想著地上究竟寒涼。遂抱了床被子。胡亂將他一裹。打了個卷兒推到床腳。自去床上睡了。

翌日大清早。我兩眼一睜便看見他。可憐兮兮地裹著昨夜那床被子趴在我床沿邊邊上。邊皺眉邊揉頸項:「我怎麼睡在你這裡?」

我在胸中掂量一回。又掂量一回。緩緩道:「你昨夜喝了酒。三更跑到我房裡。說歡喜我。要同我困覺。」

他抓頭髮的手僵在半空中。臉色乍青乍白。襯著那鳥巢似的一捧亂髮。仿似打在湯碗裡的一顆雞蛋。半晌。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斷袖。我。我若是那個。又怎麼會把。把親妹妹說與你當媳婦?」

我攏了攏衣襟。欣慰道:「誠然你不是個斷袖。」

卻不想我這攏衣襟的動作深深刺激到他。

他抬起右手來顫巍巍指著我:「你。你這麼。分明。分明卻是怕被我佔了便宜的形容。」

我呆了一呆。澀然道:「誠然你昨夜也確實差點扒了我的衣服。」

那之後。連著幾日未見離鏡。先前他幾乎日日來騷擾於我。這番倒杳無消息。

摸著良心說話。離鏡其人為人雖聒噪些。帶來的酒卻是好喝的。和他鬥雞斗蛐蛐兒也是愉快的。是以。幾日不見。我甚懷念他。

胭脂公主邀我逛後花園。不意說起他這位哥哥。我才知離鏡近日來夜夜眠花宿柳。過得很是□風流。

胭脂細心和順。擔憂道:「莫不是神君與二哥哥出了什麼嫌隙。以往你兩個卻如連體生的般。日日形影不離的。」

我摸著後腦勺回想一番。以為除去那夜他醉酒調戲我未遂外。我同他一直處得和睦又安適。再則兄弟如衣服。老婆如手足。他同他的手足們行那繁衍香火的大事。加個衣服就委實多餘。美人在抱實乃風雅之事。旁邊再站個男子虎視眈眈盯著你懷中的美人。卻就有些風雅過頭了。縱然我並不是個男子。故而絕不會覬覦他懷中的女美人。他卻不知。是以必定要防範一番。做男子不易。做個有眾多老婆的男子更不易。想到這一層。我很體諒他。

胭脂巴巴瞧著我要問個究竟。我在心中揣摩一番。覺得說與她聽終是不好。尷尬了半日。隨便找個理由。胡亂搪塞過去了。

未幾。便二月初一。

大紫明宮張燈結綵。我的伙食也改善不少。

自接到我那封書信後。因得了寬慰。令羽勉強也算得安生。送他出宮卻是極機密之事。我在信中並未提及。是以婚期日近。他未免又開始惶恐。光上午兩個多時辰裡。就咬了一回舌、服了一回毒且上了一回吊。很是能折騰。

我在廂房裡來來回回走了十轉。掂量還是得去離鏡的寢殿跑上一趟。與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將計劃提前一日。

到得離鏡寢殿前。卻被兩個宮娥攔住。說二王子殿下攜了兩位夫人出外遊獵。未在宮中。我左右思忖一番。只得留言於宮娥。待二王子殿下回宮。煩勞她二位通報一聲。說司音神君得了個有趣的把戲。要耍與他看。

我枯坐在房中嗑了半日瓜子。未等到離鏡。卻等來了我的師父墨淵。

墨淵腋下夾了個被團。被團裡裹了條人影。那形容。約摸就是自殺未遂的九師兄令羽。

我一個瓜子殼兒卡在喉嚨口。憋得滿面青紫。他皺著眉頭將我打量一番。過來幫我拍了拍胸口。

我咳出瓜子殼來。想著今日終於可以逃出生天。再不用為令羽擔驚受怕。甚歡喜。

他放下令羽來將我抱了一抱。緊緊扣住我的腰。半晌才放開。淡淡道:「不錯。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來也不見得是我們吃虧。」

我訕訕一笑。捧了捧瓜子遞到他面前:「師父。您吃瓜子。」

那夜我們的出逃並不順利。

擎蒼虜了我和令羽。縱然他對令羽滿心戀慕。然令羽不從。便是個強迫。墨淵顧及神族和鬼族的情誼。並不兵戎相見。只低調地潛進大紫明宮來再將我和令羽虜回去。已算是很賣他面子。然他卻很不懂事。竟調了兵將來堵在宮門前。要拿我們。便怪不得墨淵忍無可忍。大開殺戒。